许驰妈妈带着许驰站起来:“医药费就不用了,我们家也当长个教训。”她看眼许驰的石膏,“这次也算给他上一课,好好教他以后该怎么分辨朋友,少和些不着调的人玩,免得以后又把自己搭进去。”
许驰懒散开口:“哎呀妈,知道了,别损我。”
许驰妈妈说:“不早了,我们过去给教导主任打个招呼,说我们已经协商解决了。我们就先走一步。”
秦在水颔首:“有劳。”
许驰跟着他妈出去,出门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春好一眼,她乖乖站在秦在水身侧,短发柔顺可爱,像一只收起利爪的猫儿。
一出门,许驰妈妈好奇:“就是这个女生让你赔了一个暑假的报纸钱?”
许驰哀嚎:“妈,求你别说话了。”
“那跟妈把包拎着。”
他叫唤:“喂,我手都断了诶,我是不是亲生的?”
“得了吧,一个男生,骨个折就哭天喊地。又没截肢,另一只手不好好的?拎着。”
许驰认命接过。
母子说话声飘散在晚风里。
春好从门外收回注意力。
秦在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一连串未接来电,他没回复,转向春好:“我去隔壁看看情况,你在这儿等我。”
春好知道李威还在隔壁,她“嗯”一声,又想起:“还有,我书包还在班上呢,我回去拿。”
她往外指了指回字形教学楼中间的花坛:“一会儿我在花坛边等你。”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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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好跑回班级。
天早黑了,夜晚的校园没有灯,每层楼“安全出口”的字样散发着荧荧的绿光。
她跑到班级,教室已经空了,她和黄诗吟的书包还在。
黄诗吟刚刚出去后就不知道去哪了,应该和她妈妈在一起。
春好想了想,还是把两人书包都拿上。
下到花坛,她正准备坐到前面的长椅上等秦在水的时候,花坛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斥责:“你现在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进社会怎么办?”
春好脚步一停。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外面哭哭啼啼,少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多和成绩好、有家教的同学玩,你偏不听,天天和一个乡巴佬混一起。现在好了,闯祸了,万一背了处分,你后面还考什么好高中,还考什么好大学?这一辈子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妈!”黄诗吟哭喊,“你怎么能这么说!是他先骚扰我的!好好是在帮我!”
“是,他拉你衣服是不对,你难道就没错吗?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女孩子少打扮,多把心思放学习上……”
春好隔着夜色和层层叠叠的灌木花圃看向花坛对面的人影。
黄诗吟站在自己妈妈面前,捂着脸呜呜哭着,她身影脆弱,肩一耸一耸。
春好没再上前。
黄诗吟曾和她抱怨过她妈妈如何严厉苛刻,春好想,她这样爱漂亮的人,肯定不希望被自己看见这狼狈模样的。
她转身远离了花坛。
她把黄诗吟的书包放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一会儿她一过去就能看见。
秦在水还在隔壁解决李威的事,春好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到远处连廊的台阶上。
她双手撑着脸看星星。
可惜城市里看不见星空,只有弯弯的秋月挂在天边,城市与夜幕相接的地方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春好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死得太早太突然,她只知道自己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会教她讲卫生,要在小河里认真洗手,会给她哼调子唱儿歌;不会像李威妈妈那样张牙舞爪,也不会像诗吟的妈妈那样苛责。
或许城市和农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都有各自层层叠叠的山,也有各自弯弯曲曲的路。
——“怎么坐在这儿?”
温和的声音响在身后。
春好一愣,连忙回头,秦在水已经解决完问题出来了。他在花坛边没找见她,四处看了看,才在连廊下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