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李总眼光也很好,这个颜色的西裝很少有人能穿的这么出挑,你说是吧欣欣。”
陶欣闻言禮尚往来地点一点头:“确实挺好看的。”
她没注意到那声“欣欣”,因为今晚周廷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人前捎带着这样喚她,每次都喚的很自然。
可这声稍纵即逝的“欣欣”在李崇听来却像惊雷一样。
李崇早在很久以前,和陶欣还不相熟的时候,就知道陶欣不喜欢别人太亲昵的唤她,他们在一起后偶有两次他试探着唤“欣欣”,都将原本很好的气氛破坏了。
现在周廷之这样唤她,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崇握紧手掌,不得不承认周廷之的报复足够快準狠。
在隐藏愤怒这件事上,李崇没有周廷之做得好,连陶欣这样不甚敏锐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很奇怪:“夸你穿衣服好看你还不乐意吗?”
陶欣问的这么直接,真让李崇有点哭笑不得,深吸了口气说:“我没不乐意,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哦,对了,雪娜这月底回国。”
“真的?!”
“我骗你干嘛,她前天一跟我说我就想告诉你,但是一时手上有事,给忘记了。”
“这你都能忘。”
“我又不是第一天记性不好。”李崇紧接着又说:“你看要不要提前知会陈局长一声,做些準备,到时候我约她出来,你们好见面。”
离月底没剩多久了。考虑到姚雪娜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难保管理局不会有什么说法,陶欣决定现在就去给陈平打电话,万一陈平不同意,她也有时间想想对策。
从包里拿出手机,陶欣直奔着人少安静的休息室露台去了。
她去打电话,周廷之没跟着。
苦等許久的唐霏文终于迎来了下黑手的时机。
唐霏文是这样想的,她和陶欣只有露营地的一面之缘,陶欣未必记得她的长相,宴会上人又这么多,她假装泼一杯酒,道完歉就开溜,只要跑得够快,陶欣八成还脑袋发懵呢,哪里会怀疑到她身上,总不会至于为这点小意外大动干戈的去调监控吧?
好!说干就干!谁叫他们跑到这来秀恩爱!
唐霏文端起红酒杯,在小姐妹们的掩护下逐渐靠近露台。
陶欣正站在花墙旁边打电话,声音很小,语气轻快,听不清在说什么。
恰逢四周无人,宴会厅里的音乐进入高潮,唐霏文伸出罪恶的小手,佯装踉跄,一杯将满未满的红酒尽数泼到了陶欣的裙摆上。绿意染红,十分不美。
“哎呀,真对不起。”唐霏文掐着嗓子连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绊了一下。”
露台灯光昏暗,陶欣这边还打着电话,确实没察觉唐霏文就是那天的“廷之哥”,只习惯性地说:“没关系,你怎么样,还好吧?”
唐霏文泼完酒本来就挺心虚的,让陶欣这么一问更是含羞带愧,慌慌張張的就跑路了。
陶欣挂断电话才后知后觉——这人哪弄来这么一大杯红酒啊?干什么端着一大杯红酒跑露台来啊?
有鬼,肯定有鬼。
可当务之急是把身上这件被红酒染了大半的裙子换掉。
陶欣没有准备第二件禮服,只好叫来侍者帮忙。晚宴上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小赵董从自家酒店里调来的,服务意识都是一流水准,见客人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还弄的这么狼狈,丝毫不敢大意,马上请来了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惦记着周廷之的好大儿,对周廷之的事是一百个上心,对周廷之心上的陶欣更是一千个上心,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泼在陶欣礼服上的不是红酒,而是腐蚀性极强的硫酸。
“陶小姐,真抱歉,是我照顾不周,这是瑞雪备用的礼服,你们俩身量差不多,勉强能穿一穿,实在是委屈你了陶小姐。”小赵夫人一边表示歉意,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原本还犯愁,周廷之
那个人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不太好打交道,现在竟然意外搭上陶欣这条线了。兴許老天爷都在撮合她家瑞雪的姻缘,不然怎么她正想打瞌睡就送来枕头呢?
陶欣虽然说不好小赵夫人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弯弯绕绕,但也知道她对自己这么过分热情一定是别有所图,感觉怪不舒服的,便客气说:“换身衣服的事,不要紧的,您去招待客人吧,我换好了就过去。”
小赵夫人是精明人,陶欣一个眼神,她脑子里马上冒出“过犹不及”四个字,于是笑着应道:“那好,陶小姐自便,有什么需要就叫人告诉我。”
红酒浸在身上总归有些黏腻,陶欣在客房冲了个澡,换上崭新的长裙,拿起手机时已经快要晚上八点。周廷之在微信上问她怎么样了,衣服合不合身,显然小赵夫人已经把她的情况和周廷之说过了。
陶欣:衣服很合身,这就回去啦
周廷之:慢慢来,舞会八点半才正式开始呢
陶欣是在主楼这边换的衣服,离宴会厅有一段距离。推门出去,侍者在走廊里等着替她带路:“陶小姐,这边请。”
也是巧了,陶欣刚一进前厅就看到周念和赵瑞雪双双站在那里。人在陌生环境下看到熟悉的人是会天然产生一种亲切感的,陶欣笑眯眯打了声招呼:“这么巧哇。”
周念没看她,看着另一个方向,有点咬牙切齿:“还有更巧的。”
是的,还有更巧的。
陶欣顺着周念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另一端昏暗走廊里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那苍白的脸,扎起的短发,符合环境的女鬼气质,不正是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在追求周念的許冬至吗。
陶欣一下子瞪大了眼珠。
空气静默了片刻,终究是赵瑞雪先开口打破僵局,她似乎没觉得周念的反应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语气还是温温柔柔:“小念,冬至,你们认识吗?”
大概是許冬至在说话,也有可能是宅子里某只陈年女鬼:“我们,是同学……”
“真的吗?”赵瑞雪看向周念,有点惊喜地说:“好有缘分呀小念。”
“没错,是很有缘分。”周念的声音里透着森森寒意:“她为什么会在这。”
赵瑞雪笑道:“差点忘记介绍了,冬至是我妹妹。”
妹妹?!
躲在一旁偷偷吃瓜的陶欣都惊了一个大呆。不管是堂妹还是表妹,不管远近还是亲疏,许冬至从头到脚一点都不像和赵家沾亲带故的样子,就连今日宴会上的侍者看着也要比她大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