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十月下旬,溪县的天气彻底与夏天告别。
沈祝山出院时穿一件短体血,出来后冷风一吹,冻得打了个哆嗦。
沈祝山起早贪黑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挣到的一千多块钱的血汗钱,到出院的时候不仅没剩分毫,还倒欠了徐承一百块买饭钱。
不过虽然气闷归气闷,也不是没好事,沈祝山出院试探性地潜伏回家,发现家里虽然一片狼藉,但是沈显海这个最狼藉的不在了。
这回倒是稀罕,沈显海竟然在没拿到钱这么短的时间里时候就走了,按照以往惯例,少不得得磨个十天半月的,沈祝山一边纳闷,一边用一只手把地上碎了的东西扫了扫。
有些东西不方便收拾,他就干脆放下不管了,等另一手好利索了再去收拾。
他不爱干一些自讨苦吃的事,虽然条件艰难,沈祝山还是在以最大的可能善待自己。
沈祝山重回学校,发现与他隔着一个过道的孔洵座位竟然空着,早读下课铃都打了还没来。
沈祝山忍不住扭头问他同桌苟袁:“孔洵呢?”
苟袁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啊,好几天没来了。”
沈祝山没看清楚,苟袁是不是在说话时翻了个白眼,他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收回了视线。
沈祝山想到那天之后,孔洵就没有再来医院看望自己了,虽然孔洵很不懂礼数看望病人空着手来,并且还搞了一些小破坏,踩到了沈祝山的花,但是沈祝山又莫名想到孔洵那天走时,很失魂落魄的背影。
心思很不敏感的沈祝山尝试揣测了一下,心思异于常人的孔洵。
难道是太过失望以至于生气了?
沈祝山真是有些搞不懂了,做什么和徐承和他之间二选一留下来,帮沈祝山丢垃圾喊医生量体温的活吗?干活而已,这也要抢个一二?
孔洵竟然连这也要计较,沈祝山觉得正常兄弟都不会计较,苟袁和赵临丰谁都不会为徐承帮忙丢了沈祝山吃饭剩的饭盒而争抢到生闷气的程度。
想一想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后沈祝山又有点儿脸颊发热了,他感觉孔洵真的有点太超过了,就算是沈祝山自己做事很周到,很会做人,为人处事几乎挑不出来毛病,但是这也有点过分崇拜了。
沈祝山这样想完,不知怎么把自己安抚好了,对孔洵任性的行为消气了,甚至决定也可以哄一哄孔洵了,不是说道歉或者什么,因为沈祝山也没错,主要孔洵是他们几个里面年龄最小最不懂事的,得一些宽待也情有可原。
但是沈祝山这辈子还没哄过谁,绞尽脑汁到最后,决定干脆告诉孔洵,沈祝山计划让他以后当老二的事好了。
这样孔洵就会知道,他在沈祝山这里虽然很不得力,但是很得心呢。
不过这也需要孔洵保密,不能告诉徐承苟袁他们。
沈祝山在最后一节数学课,畅想完这些,再看左边空荡荡的座位,存在感终于不像早上那么强了。
“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位同学呢?”孔箐看着走下楼来的孔洵,语气饱含轻蔑,她上下扫了孔洵一眼:“不过想想也是……”仿佛是在说,孔洵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交到朋友。
孔箐说完这句,就上楼关上了门。
徒留一言不发的孔洵伫立在客厅。
孔洵这几天过得非常糟糕。
在他十来年的生活中没有经历体会过特别痛苦和特别愉快,现在在特别愉快前来到的是特别痛苦。
孔洵发现他从那天开始出现失眠的症状。
这可能是脑子里想了太多事情,之前没有“想”的事,现在是想太多了,可能一时间有些感官过载,没经历过的身体超过了负荷。
他想沈祝山那天说的是“徐承你先走吧,孔洵在这里陪我我就可以了”,想那一天沈显海没有失约,想十三号和孔箐缘分走到尽头,看到孔箐沮丧失意的脸,到时候孔洵也会像今天这样刻意地擦肩而过,再刻意地用“上次和你跳圆舞曲的十三号呢……不过想也是……”这样的句式嘲笑孔箐。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他想成为一方首富,在领域内取得重大突破的科学家,竞技比赛的冠军选手,这样困难的愿望,但是孔洵就是这样渺小,他连那些也做不到。
一时间,太多事与愿违了。
。:沈哥,我明天去看你,给你带一束新的花赔给你吧。
。:为什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气嘛。
。:抱歉不是故意,不是说过了吗?
。:好吧,再来一遍怎么样?抱歉。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到底要几遍,总要有一个数吧”
。:我不是在发脾气,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好,以后会改。”
孔洵回到房间,拿起来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消息对话框,又将手机丢了回去。
他不明白沈祝山为什么不理他,想起来那天他走的时候,沈祝山甚至闭上了眼好像不想再看他。
孔洵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很多次看着窗外天色由暗变亮,不知道第几天,他察觉到嘴里有些血腥味,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咬紧牙关。
这天也是,孔洵苦熬到半夜十二点多,终于从床上起来。
孔洵推开门,走出来从走廊看到十三号在客厅倒水。
他走下来,看到十三号的下半张脸。
“有安眠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