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朋友说“独家接机豪华待遇”的分贝自以为不高,还特意摆出了讲悄悄话的姿态。
但讲道理,有一些话,在众人都站得距离较近,尤其另外两名队友也还听力水平正常,没提前做好“非礼勿听”的准备下,这种“悄悄话”便水分多得很。
白一森跟舒藏都将路庭的话听全了。
以他们对岑归近期日益缓慢增长的了解,他们认真一看岑大佬的脸,就不约而同都还觉得——
“白哥。”舒藏小声说,“你看咱岑哥的表情,是不是仿佛很一言难尽。”
“我觉得是。”白一森肯定道,“岑哥的嘴角刚才都还是条直线,现在它抽了一下,都快变成往下撇了。”
分贝和距离的问题是双向的,路庭的“悄悄话”一点也不悄悄,更遑论白一森和舒藏。
两位当事人也都听清了队友讨论,岑归还不知作何反应,路庭却是迅速看对方一眼。
路庭义正词严:“你们怎么没事盯着别人的嘴看?”
岑归:“……”
舒藏:“……”
白一森:“……”
舒小同学片刻后一捂鼻子:“哇,白哥,你闻到了吗?”
白一森即刻跟随,他同样把手虚掩在鼻子前:“闻到了,太冲了。”
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好酸呐!”
这一番表演,可谓是声情并茂。
岑归有种全场只有他手中没有剧本,而且他还又一回由于没办法随时随地入戏,所以显得跟其他三人格格不入的错觉。
还好这种集体式突发戏瘾也只是暂时的。
有了这么一茬在中间衔接,方才一度险些冷场的谈话氛围又流动起来。
“我刚刚在广场那边还是听到了不少事。”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头,卖力扮演过“萌新”的舒小同学把自己探来的信息都给大家说了。
对于“玩家最新势力版图”部分,这一块那位老玩家讲得最细,听在岑归耳中却最无可也无不可。
他本来以为路庭的看法会跟自己差不多,不想一偏头,发现对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岑归用手背靠了一下路庭。
一直拉着手总会有些不方便,同时也是为了低调起见,两人从那个“私聊”的僻静边角重新往人群中走,期间还路过广场的玩家众时,他们便将手松开了。
路庭脸上正透露出某种思虑,他忽然得到一个主动贴贴,眉峰一动,愉悦短暂的将他的思虑冲散。
不过嘴上,这人就还是较为惦记正事地说:“我在想,系统真的挺会助长人的负面情绪,也很会制造精神焦虑。”
舒藏:“负面情绪?”
白一森:“精神焦虑?”
两名队友不懂就问。
路庭朝向广场中央的人群投去一瞥,目光又越过人群,落向更远处可见局部的大型游玩设施们。
他唇边噙着意义逐渐不明的笑,为自己的猜测点了一下头:“对。”
从自己积分一不留神造成了负的,结果自己竟还活蹦乱跳的那天起,路庭便一直在思考:系统,将玩家拉进来游戏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高危又高压的环境,用来兑换生存物资的积分,还有一些“游戏场里假如死的不是别人,就有可能是你”的心理暗示。
——这些都是玩家在刚一进入游戏场,就不断被告知,被环境及他人所传递的信息。
“一个较为让人神经紧绷的环境,人的消极情绪与焦虑也是会互相辐射,继而群体性的越来越坏的。”路庭抬起一只手,他先在空气中轻轻一点,又画了个无形的,扩大数倍的圆,“你看,在这么一个其实玩家之间不存在明显利益冲突,大家完全能相安无事,最后一起通关的游戏场里,负面揣测与焦虑依然像掉进清水池里的墨水,能够迅速攥紧一部分人的神经,他们又把这种情绪扩散出去。”
跟最初听老鹤他们提起的版本相比,整个游戏场里陷入资源争夺焦虑的玩家不仅没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这是路庭通过听“玩家势力版图”变更发现的事。
只是他关注角度格外不同。
别人听完,大部分是想着玩家争斗,司空平常。
他可能最近比较爱针对系统,直接越过所有“基层”游戏场内的玩家冲突,将审视的目光放到了位于最高点的系统上。
系统想要什么?
看人陷入困境,挣扎求存?应当是没有那么无聊。
因为斗兽场也需要有观众,而从进入系统至今,综合包括对着玩家,对普通驻场执行人,甚至包括对暂时退役的前执行官男朋友的打探结果来看,“系统观众”这个概念,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观众,不存在以挣扎生存为噱头的卖点来博人眼光,那么,“单纯看人求生”这一条,便可以从系统的目的里重重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