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西尔芙被悬赏了,但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火蜥蜴的会长在跟混混睡了几次后终于发觉了床伴的不对劲,但并不是老眼昏花的老头自己发觉,而是被虐得忍无可忍的杂毛趁机用餐刀刺伤了下面。听小道消息描述,估计以后老头都不用费心找床伴了。
露兹带着西尔芙上街时,望见被吊在广场中央活活曝晒的杂毛时,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不禁声情并茂地叹息道,“真是个悲惨的爱情故事。”
那同情的口气听起来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西尔芙闻言忍不住想翻白眼,反倒是旁边的路人信以为真,以为两个新来的小姑娘不了解内情,小声提醒。
“您不用同情这个禽兽,小姐,这杂毛是城里的地
头蛇混混,平时不知道做了多少恶,现在估计是遭报应了,大快人心呐。”
不过火蜥蜴的行长虽然老了反应慢了点,但也不傻,事后痛定思痛,立即明白过来手下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把个男人看错带回来。这里面涉及幻术,绝对是有个胆大包天的魔法师插手了。
然而众所周知法师的脾气都很刁钻古怪,中低级法师倒还好,查了就查了,但要是不小心触怒了高级法师,甚至魔导士阁下,对方随便下两个咒搞点小动作,那就算是作为一方财阀的火蜥蜴行会也会感到头大。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火蜥蜴不愿意轻易惹怒法力高强的魔法师,但老头也绝对不能白白咽下被活阉了的血亏。于是一大早,一封来自火蜥蜴行会的精美邀请函被送到了城里每个初来乍到的法师手上。
没有掩饰身份的露兹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函上描述得倒是很客气,说会长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且特殊的拍卖会,盛邀众位贵客参加。
一看就是火蜥蜴准备的大陷阱,西尔芙以为露兹会拒绝,没想到她眼也不眨地就应承了下来,还看似颇为感兴趣地向信使问了许多,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接下来她就带着女仆上街大肆采购,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去看看火蜥蜴说的拍卖会怎么个不一样,”露兹漫不经心地说,“还有,跟主人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敬一点。”
“那绝对是个陷阱,”西尔芙压低了点声音,“去参加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没发现城里戒严了吗?”露兹揽住女仆的腰肢,戴着面纱的侧脸凑近,说悄悄话似的笑眯眯道,“拒绝邀请,或者闭门不出都不会是来安卡拉的旅行者会做的,那才是不打自招。”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西尔芙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我不想要再回到火蜥蜴的地盘里去。”
“当然有。”
西尔芙愣了下,狐疑地望向露兹,“你有办法现在就逃走吗?逃离这里?”
“完全可以,”露兹撩起一缕精灵绿色的长发顺到耳后,“我甚至可以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精灵森林。”
“真的?”惊喜像花一样在西尔芙的脸上绽开,但很快她明白过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眼前这个处处充满算计的女人更是。她定定神问,“你想要得到什么?精灵一族已经凋零,我这个公主算不上什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易。”
“什么都不需要,毕竟我偶尔也会想日行一善嘛,”露兹笑了笑,盯着翡翠般水润美丽的眸子,好心提醒道,“不过就在刚才的短短一路,我们可见到了不下十几个的精灵奴隶。这座到处流窜着人贩子的城市里,肯定还有许多你的族人正在被交易,你确定要丢下他们逃走吗?”
西尔芙感觉到了被指责的压力,有些失控地低喊道,“你觉得我贪生怕死?如果有办法救他们,我绝对不会自己逃走!”
“我正好有个办法,也许能救出所有的精灵奴隶,但需要你冒点生命危险,”露兹平静地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森林,我刚才的承诺依然有效。”
西尔芙望着露兹,死死地咬着下唇,“你果然是恶魔。”
她现在完全能确定这个女人是被召唤来的恶魔了。对方是故意要她难堪,族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两难的选择,这只女恶魔明明有能力救他们,但却故意让她来选,以这种方式报复她,嘲笑她的胆小畏死,在她最淋漓的伤口处反复碾压。
母亲以前说过,恶魔喜欢食用人的痛苦,利用人心里最深的伤痛和恐惧来激发是它们惯用的手法。但她不想屈服于这只恶魔,不想让她得逞。
西尔芙努力克制着痛苦和悲伤的情绪,说,“利用别人的困境,来指责对方的不作为,这也算不上多高尚,你明明能够救所有精灵,却眼睁睁旁观他们像牲畜一样被交易,这又有多高尚?”
“如果连公主也不愿意救自己的臣民,那么我一个外族又有什么理由去救他们呢?”露兹不为所动地反问,“假设我今天救了他们,明天精灵还能那么好运地碰上好心人施舍怜悯吗?”
西尔芙被恶魔问住了,对方虽然狡猾善辩,但说的话却很有道理,如果精灵一族只想着靠外族拯救,就永远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愿意冒险,”她沉默了会,小声但坚定地说,“如果你骗了我,恶魔,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能跟美丽的精灵公主一直在一起,我也不亏,”露兹笑嘻嘻地说。她主要想看看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不能扶上墙。
就算她选择了独自逃走,露兹仍然会想办法救精灵,但到时候恐怕就得换个精灵首领了,要花费的工夫肯定更多,如果公主能支楞起来就省事多了。
夜幕降临,露兹和西尔芙加入了色彩斑澜的队伍,前往火蜥蜴行会会长的府邸。
把一把年纪的老头阉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肯定不会是熟人作案,所以露兹猜想火蜥蜴一定邀请了很多陌生面孔的法师,但没想到他们是把全城的法师都请来了。
更奇怪的是,城里的法师竟然也肯给面子,露兹指的不是那群来凑热闹的中低级法师,她刚刚察觉到了不少高级法师的气息,甚至还有三名魔导士。
在大魔导士是最强天花板存在的当下,魔导士几乎算是法师中顶尖高手的代表。力量向来与权力和地位密不可分,很多魔导士会受邀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
相比较之下,作为商人的火蜥蜴行会就有些不够看了,魔导士会应邀而来,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看来传闻是真的,”旁边的一名穿着蓝色法袍的水系法师正与同伴低声说着,“连魔导士都来了……”
“什么是真的?”露兹好奇问。
水系法师扭过头,发现对方的气息跟自己是一样的中级,排斥的态度稍缓,惊讶道,“你不知道?那你今晚来干什么?”
“我听说火蜥蜴工会组织了一场很不一样的拍卖会。”言下之意是单纯来蹭蹭热闹。
“火蜥蜴的拍卖形式确实每次都不一样,东西也很有趣,”水系法师碰见同好,态度更亲切了,“但今晚的这件东西可不一般。如果能捞到一点,没准就能突破常年停滞不前的等级了。”
“有这种宝贝恐怕也轮不到我这种小法师,”露兹低落道。
水系法师立即狠狠共情,法师之间等级分明且相互排斥,低级法师只能算勉强跨过了门槛,比学徒好点,中级虽然算是上路了,但这条路大部分人都会走一辈子。
想摸到高级的门槛,没有天赋加成,就需要寻点外力和宝贝,但对高级法师来说,中级法师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既看不上,顺便的时候还会顺手打压,过程中小法师的摸爬滚打之艰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如此就形成了每个等级法师内部抱团取暖,不同等级则泾渭分明的局面。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准就走运了呢,”水系法师说。
“我听到了什么?走运?”傲慢的嘲讽从旁边传来,“就你们,区区中级,恐怕连内场都进不去,趁早回去吧,还有时间去酒馆买醉!”
这话引得了不少的哄笑,露兹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火系法师,脸上尽是轻蔑和优越。要说等级的话,勉强算是高级吧。
说勉强,是因为露兹能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等级完全是靠外力堆上来的,堪堪够到高级门槛。拉个同等级自己升上来的,这人恐怕根本没有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