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幽王在继位后,不满足于被诸侯把控的地位,因此废掉了王后申姜和太子宜臼,又娶了褒国的公主褒姒为王后,来获取褒国的帮助。为此,他甚至出卖了王后之位还不够,还加上了太子之位。”
“当周幽王认为自己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便选择了对申国发动战争。只是最后,这场战争失败了。”
姜央点头:“对。而从申侯的视角看,申国是他从祖祖辈辈那里继承的封地——占据萧关这样险要的位置,可想而知,申侯的祖先要对周天子献出了怎样的忠心。如今周幽王想要剥夺他的国祚,那当然是想都别想。”
“所以,为了他的申国,为了他的外孙能成为下一任周天子,他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勾结犬戎……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障他的‘权力’。”
而在这一场权力的游戏中,央和燎作为周幽王的士兵,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中。
接着,姜央又在地上写了“3”:“第三场轮回,我们穿越到了周携惠王时期。这是西周与东周交接处一个短暂的王朝,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周平王,周携惠王拥有更合法的继承权。”
虽然周平王是周幽王的儿子、甚至有概率是嫡长子,而周携惠王只是周幽王的弟弟,在“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继承顺序中,周携惠王的继承权排名远在周平王之后,但架不住周平王会作——
他勾结申国也就算了,还勾结犬戎——犬戎是外族、是蛮夷,可不是诸夏;
他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周幽王;
他还杀死了大概率是他弟弟、但也有一定概率是他哥哥、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兄弟的王子伯服……
做出了这样的事,诸侯如何能承认这样一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义的人能够成为天子?
如此一来,周携惠王的合法性呈指数上升。
但世间从来不缺投机者。
赵庭燎道:“晋文侯选择了背刺周携惠王,向周平王投诚,所以才搞起了那场兵变,而我们的第三场轮回就在那里结束。”
又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如果这么看,前三场轮回都在围绕“权力的游戏”在进行,似乎副本的脉络已经清晰可见。
“可是……”姜央不禁皱眉,“第四场轮回的主题好像就和前三场差的有点多。”
姜央在地面上另起一处写下了“4”:“第四场轮回里,我们来到了秦王政二十二年,身处秦王政两次伐楚之间。而这一次,我却成为了一名普通秦人,死亡的原因是……病死……或者说累死……”
在第四场轮回里,姜央是因为被查出“燎”在救他时向官府出钱赎他时付出的金钱是“假币”,因此被判处服役,带往伐楚战场,结果“央”病死在了路上。
姜央不禁皱眉:“我的死法和‘权力的游戏’好像没什么关系……你的好像也是……”
在第四场轮回里,赵庭燎的死法是他得到了回家探亲的机会,却在路上遇到了姜央的无头尸体,因此和看送的秦吏打了起来,结果双拳不敌四手,挂了。
这和前三场轮回里的“权力的游戏”简直没有半毛钱关系,通篇都是小人物的悲哀。
姜央道:“我现在觉得,‘假币’什么的应该都是借口,毕竟当时还都是金属足值货币,贵金属本身就有价值,‘假币’一说本身就站不住脚。更何况……若真的是假币,那必然是工艺上的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可能多年之后才翻旧账?”
对于姜央的推论,赵庭燎表示认同:“我同意,大概是当时秦国的国力已经出了问题,所以才要想尽办法征发徭役。”
姜央随即点头:“没错,秦律严苛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让黔首犯错,再允许通过交钱、服役等方式赎罪,这样就可以让秦国上下保持着近乎疯狂的战力。”
赵庭燎听了都忍不住咋舌:“这也太损了……”
故意定下严苛的律法让你犯罪,目的就是榨干你的最后一滴血汗……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姜央心有戚戚:“所以商鞅最后死在了自己定下的律法之下,还是车裂……只能说,冥冥之中都是报应。”
不过报应不报应是一回事,但第四场轮回和前三场轮回很是不同却是真的。
紧接着,姜央又在“4”的下面写了“5”:“第五场轮回,还是秦王政时期,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始皇帝了……那个时候应该说是始皇帝二十六年……刚刚一统的天下已经暴露出了问题,我们出现在了苍梧之乱的现场。”
苍梧之乱,某种意义上的官逼民反。处在低压下的六国黔首一夕之间成为了处在高压下的秦人,比以往多得多的赋税、徭役让六国遗民苦不堪言。
于是,在南郡苍梧县,原本处在楚国封君治下生活的自由散漫的一群楚人开始了叛乱。
赵庭燎:“叛乱失败了,我们也就死了……但这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乞活运动……第四场轮回里还有污蔑使用假币这种勉强算得上计谋的东西,第五场里却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起义……”
看着地面上的“1”“2”“3”放在一列,“4”“5”放在一列,赵庭燎觉得姜央的分类完全没有问题。
而姜央此时又在“5”的下面写了“6”:“第六场轮回里,我们则到了汉武帝时期,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汉民。”
当时正处于汉武帝晚年时期。在汉武帝的武德充沛下,匈奴被打烂了,大汉也差不多被打烂了。普通黔首为汉武帝的大帝之路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已经到了没有什么还能继续付出的地步了。
于是,在“乞活”的朴素观念推动下,“姜央”的家人选择了主动制造假币——汉武末年,由于汉武帝多次的货币改革,朝廷的金融信用已经和乞丐的衣服没什么区别了。而铸币产生的利润又吸引着这些处在穷困潦倒中的黔首,因此汉武晚年,民间私自铸币者十中有五。
赵庭燎说道:“在这场轮回里,我们是普通的百姓,为了活下去而铤而走险地铸币,却也因此死在了绣衣使者的刀下。”
这么一看,第六场轮回放在“官逼民反”这摞轮回里,也不算出格。
然而接下来的第七场轮回,又让姜央头疼了。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另起一处,写下了“7”:“第七场轮回,新莽末年……但这一次依旧和以往的不同,我们既不是经历了‘权力的游戏’,也没有被‘官逼民反’。”
好半晌,姜央都没能给第七场轮回下一个定义,他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在这场轮回里,我们就是单纯的倒霉……”
他们进入了新莽末年,却连自己成为了谁都不知道,一睁眼看到了樊崇的赤眉军,却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这么离谱的挂掉了。
姜央想了许久,都只能对这场轮回下这样一个定义:“就离谱。”
姜央道:“那些赤眉军见我们就杀,但我们当时的情况既不是官军也不是绿林等其他起义军,我们八成就是普通的农民,那些赤眉军根本没理由杀我们的……”
赵庭燎沉默一瞬,随即好奇地问道:“那你说,那些赤眉军为什么要杀我们?”
听到赵庭燎的问题,姜央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姜央才不确定地说:“因为他们没办法了吧……樊崇……非要说的话,他是一个好人……就凭古往今来这么多农民起义,就赤眉军一个没有内讧,樊崇就一定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好人……但是吧……他做不得一个首领……”
樊崇没有眼界,没有方针指导他的目标和路线也就算了,赤眉军甚至不能稳住自己的地盘……他们不知道要在打下来的地盘上种田来稳固后方……他们就像一群蝗虫,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早已忘记了,他们也可以自己种田来获得粮食。
这样一群如同蝗虫一样的起义军,哪里养得起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