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泥塑的破烂玩意儿,你还真以为她能救你的命啊!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
姜五妮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缓过劲来,见她把香烛扔的到处都是,又难免心疼。
“是又怎么样?!死丫头你还教训上我了你!这么多年谁供你吃供你穿!你不仅不感恩还整天没大没小对我呼来喝去的!要不是我在菩萨面前替你苦口婆心地祈福,你以为你能每次都逢凶化吉啊!”
姜五妮一边骂,一边跪在地上四处摸着散落的香烛,又是对着菩萨磕头作揖的。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计较……”
看她这幅样子,姜早只觉得心里头那团怒火愈演愈烈,她三五步上前,踩着凳子爬上了供桌,掀翻了贡品,一把扯下了那张观音神像。
“我让你拜!让你拜!”
“你给我下来!枣儿!姜早!!!”
姜五妮撕扯着她,把人从供桌上拽下来,姜早手里动作未停,刺啦一声把画像撕成了两半。
姜五妮瞬间红了眼眶,想也未想,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姜早的脸上。
这一巴掌把屋里所有人都打懵了。
闻昭和李弥也面面相觑。
观音神像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姜早被打的偏过了头去,后退了两步,唇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她转身跑上楼的时候闻昭分明瞧见她眼底溢出了一丝水光,想也未想就追了上去。
“姜早!”
姜五妮的掌心还是火辣辣的。
她看着姜早离去的方向,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终是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闻昭一路追着她跑上了楼,但还是慢了一步吃了闭门羹,险些被甩上的门砸到鼻子。
她站在门外试探着敲了敲门:“姜早……”
砰的一声,重物砸在了门上,隐约还传来冷冷的一声“滚!”
闻昭摸了摸鼻子,退了回来。
下楼的时候,李弥正帮着姜五妮把撕烂的菩萨神像一点点拿胶带黏好。
这画像挂在家里有些年头了,纸张都微微泛黄,边上还起了毛边。
菩萨慈眉善目的面容被一分为二,即使拿胶带粘上了,但仍是有一道清晰的裂痕横亘在纸张中央,姜五妮轻轻抚摸过去,试图抚平纸张的皱褶。
她嗓音里忍不住有一丝哽咽。
“怨我……都怨我……怪菩萨干啥啊……你三岁那年沧川市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我抱着你去庙里,求人家给一口斋饭,要不是那碗清粥……咱们早饿死了。”
闻昭见她伤心,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拿起了那副画像:“奶奶,我帮你把它挂上去。”
姜五妮摇摇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扶着沙发往门外走去:“不挂了,不挂了,我……我去煮两个鸡蛋去。”
***
姜早在床上躺着,本来就生气,肚子又开始咕噜作响,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刚阖上眼睛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姜早把被子蒙过头顶,打算置之不理的时候。
闻昭出声了:“是我,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饿吗?那你不吃,我就端走了。”
闻昭敲了几下没动静,故意转身离去的时候,门唰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姜早伸手去端她手里的碗,闻昭一个闪身避开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姜早没心情跟她废话。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就滚。”
闻昭只是看着她侧脸上的红痕。
“没……只是想问问你还疼吗?”
姜早垂下眸子,半晌后,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闻昭进来把饭菜给她放在书桌上。
还是老样子,红苕稀饭和腌黄瓜,只不过多了一个水煮蛋放在洋瓷碗里。
“姜奶奶煮的,说是家里最后一个鸡蛋了。”
姜早想起每一次在外面玩摔了跤或者被学校同学欺负的鼻青脸肿的回来,姜五妮也总是会煮上那么两个鸡蛋,一个给她吃,一个边给她滚脸消肿边骂:“没出息的东西!你就不会打回去吗?!”
姜早在碗边上磕了两下,一点一点剥着鸡蛋壳,嘀咕着:“现在鸡蛋多宝贵啊,哪能用来滚脸。”
闻昭倚着桌边站着,透过蒙蒙夜色看下去,外面又飘起了小雪,姜五妮和李弥借着露营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在给菜地铺地膜。
“姜奶奶她……还是心疼你的,今天也怪我,我也没有想到丧尸会藏在棺材里。”
姜早一口咬下鸡蛋:“别提了,她不往那边走就没有那么多事,要不是你的话她已经成了丧尸的盘中餐了。还说什么心疼我,我可没忘以前她为了去赶那个劳什子庙会,上赶着去庙里给人家当免费的厨师,连我的高中毕业典礼都没出席,别人都有家长陪着……”
“她明明知道,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那天的成人礼上,姜早本来还准备了一封信想要念给姜五妮听,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座椅,她一把把信封撕的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那以后,所有需要长辈见证的场合,姜早再也没叫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