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饿极了的百灵,也觉得骆培因这次有点儿浪费,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他在她的记忆里并不是一个浪费的人。他虽然在请客上算得上大方,绝不会和女性AA,但他是个对钱很有数的人,并不会花不必要的钱。
没到饭后甜点上来,谷翘就吃饱了。
百灵发现谷翘对自己说的一切都很有兴味,甚至包括她是怎么赚到这笔外快的。这兴味跟她和骆培因的关系毫不相关。
“你是想做模特吗?”
“没有,我身高不够。”她要踮一踮脚才能够到正式模特的身高标准,谷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不光这个……”百灵用眼神估算了一下谷翘上半身的曲线,某部分可以看出鼓鼓囊囊的。她正要就此发表些意见,骆培因用目光制止了她。
谷翘注意到了两个人的目光交汇。这两人彼此够了解的。
百灵补了一个其他答案:“你的脸过分生动了,有时会让人忽略你的衣服。”而且毫不掩饰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骆培因付了账单,包括服务费。百灵把酒钱结给骆培因,谷翘拿出十块钱给骆培因,她要付甜点的费用。
“够吗?”
“多了。”
百灵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对表兄妹,她觉得骆培因一定向她隐瞒了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不是在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她。
百灵和这对表兄妹告了别,把自己塞进了出租车。
夜很冷,骆培因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披到谷翘身上。
“不用啦,表哥,我带了棉服。”大衣又回到了骆培因身上,谷翘披上了她那件和姜黄色不搭的棉服,棉服虽不合适,却很暖和。
骆培因去海南之前并没跟谷翘告别,谷翘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难过。但她想既然他明年夏天才毕业,以后还是会有机会见到的。
谷翘是腊月二十九才回的自己家。寒假一开始她就不住骆家了,堂姨还以为她一放假就回家了。她没回家,而是搬到了陈家和陈晴同住。她不白住,给了陈晴一百块钱。一百块钱作为半间房子不到一个月的租金太多了。没等陈晴拒绝,谷翘就说,我还有忙请你帮。
谷翘的时间劈成两半,一半卖手套,一半去商场批发市场逛,只看皮夹克,一件又一件地看,只看不卖,从上千块钱的马皮夹克看到一百来块的猪皮夹克。直到店家被她们看急了,她们才奔向下一家。看完了回到家,谷翘就开始在本子上一件件地记录,偶尔有想不起来的,就请陈晴帮她补充细节。陈晴对别的大都不感兴趣,但对衣服却很有心得。
两个人看完了本城的皮夹克,谷翘又买了去天津的车票。正好陈晴也想去天津看看,两个城市离得这么近,长这么大,陈晴觉得自己还没去过天津简直说不过去。
火车上,陈晴拿她看的杂志让谷翘做选择题。
“你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什么?四个选择:金钱、美貌、健康还是自由?”
“这种假设很没意思。”
“赶快选一个?你会选择放弃什么?”
“爱情。”
“我是问你,你会为了爱情放弃什么?我再重复一遍,四个选择:金钱、美貌、健康还是自由?”
谷翘觉得这种这种问题实在无聊,根本用不着思考:“我会选择放弃爱情。”
“你这人,真是一点儿都不浪漫。”
两人出了天津站,从劝业场滨江道逛到大胡同估衣街,估衣街上耳朵眼儿炸糕的香味飘得满街都是,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满大街的人都在采办年货。谷翘边排队边跺脚驱寒,买到热乎乎的炸糕分给陈晴一份,就忙不迭地把炸糕往嘴里送。她嘴被烫得直呼呼,拿炸糕的手却被冻得通红。
两人从早上逛到太阳快落山,只拣着皮夹克看。谷翘看得很有兴头,最后却只买了一件猪皮夹克。陈晴觉得自己这趟天津来冤了,水上公园古文化街凡是算得上景点的地儿都没去,狗不理包子都没吃。虽然谷翘已经跟陈晴说好了她是来看皮夹克的,但陈晴想着,大家都是同龄人,难道谷翘一点儿玩心都没有吗?陈晴觉得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她想着上午陪谷翘看皮夹克,下午两人一起玩儿,结果从早到晚都是在看皮夹克。什么天津之旅,皮夹克之旅还差不多。
谷翘看了看表,笑着对陈晴说:“狗不理包子不光天津有。北海公园附近也有分店,回去我请你吃。天津站不挨着海河吗?回去之前,咱俩在海河边逛逛。”
两人抱臂吹着海河边的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头一个劲儿地往领子里缩,海河风对她俩一点儿都没客气。谷翘头上虽然蒙着围巾,但碎发还是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对了,你这表挺好,谁送你的?”
“表……表姐。”
“你那表哥现在在哪儿呢?”
“海南。”
“那可暖和,冬天去海南,真会享受。不像咱俩这缺心眼的,还嫌不够冷,在这吹冷风,冻得跟三孙子似的。”人家在海南晒太阳,她俩在海河吹冷风。
两人冻得也顾不上欣赏海河边的景色,裹紧衣服急着往火车站奔。
天津站有卖本地特产的,谷翘买了四铁盒十八街麻花。两盒拿给陈晴,两盒她准备带回自己家。
在火车上,谷翘想好了,最适合她做的是猪皮夹克。猪皮夹克最便宜,成本在她承受的范围。而且买猪皮夹克的买家除了看重价格保暖之外,并不太在乎是正规厂家还是加工作坊生产的。做其他皮子的夹克一来成本太高,她承受不起风险;二来她也没有竞争优势。冬天过后就是春天,春天就是穿皮夹克的季节了。
陈大妈很好奇,问陈晴,这放假了,翘儿怎么忙得跟陀螺似的,看着比你哥还忙。
“想要挣钱哪有能不忙的?”
谷翘去辛集进了猪皮,买了她要做的猪皮夹克,跟服装书上的普通皮夹克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款,就开始寻找能给她做皮夹克的加工作坊。她从五道口蓝旗营甘家口一家家地问过去,最终找到大红门,终于找到了愿意做皮夹克的加工作坊,不过人家要回老家过年,要做也得等来年了。
腊月二十九,娄德裕从别人家借了辆摩托来火车站接谷翘。
谷翘从家里来信知道她爸妈现在在家做罐头。娄德裕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伤,就开始为钱奔波。秋天村里许多户的山楂卖不出去,差点儿烂了。她爸妈便宜收了,腾出两间房子,买了玻璃瓶子,自己做罐头,娄德裕走南闯北也算认识些人,把罐头销了出去。不过到底还是个两个人的家庭作坊,效率比较低,两个人做罐头挣的数目还不如谷翘在外面挣得多。娄德裕想拿这笔钱扩大再生产,但是谷静淑坚决要先还债,他拗不过媳妇儿,只能接受。
娄德裕为谷翘画起了大饼:“等过两年咱家罐头厂做起来,你就回来做副总经理。”
“行!”谷翘从娄德裕这话里听出了未来家族作坊的构架,她妈董事长,她爸总经理。
娄德裕看见谷翘带回来的十八街大麻花:“去天津玩儿了?”
“嗯。”
“年轻就该多转转。等以后我有了钱,带你妈你妹妹也去。”娄德裕放了心,看来家里虽然有变故,但对谷翘的心情没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