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盛放下白瓷勺子,用真丝帕子给乔宴擦嘴:“烫?”
他又吹了吹勺子里剩下的半块虾饺。
再次放在乔宴跟前。
乔宴抿着嘴,心虚极了:“…宝宝想吃,但是我…我吃不下…”
他坐在霍景盛腿上不敢再动,做错事一样小声道:“对不起。”
霍景盛推开虾饺。
换了个姿势,让乔宴在怀里依偎得更舒服。
霍景盛道:“已经尝到味道了。”
“宝宝不会怪你。”
乔宴腼腆地“嗯”了一声。
随后睫毛眨了眨,摸摸肚子,又摸摸肚子。
霍景盛眉头一拧,赶紧也去摸乔宴的肚子。
而后听到乔宴小声而开心地叫到:“宝宝跟我说晚安了!”
“你摸到了么霍景盛…宝宝对我很满意,睡觉了…不踢我了…”
霍景盛拍着乔宴,听完他的絮絮叨叨,温声问:“你觉得宝宝是只小狼?”
乔宴在霍景盛怀里蜷了蜷,闭上眼睛道:“宝宝…告诉我的…”
霍景盛轻轻晃着乔宴,心里更沉重了。
轻微的幻觉,也是产前抑郁的症状之一。
霍景盛搂着怀里没什么重量的人,低头长久地注视。
等成功做完手术、等宝宝顺利出生…
他再不让乔宴受苦。
至于那个查不到的“哥哥”。
乔宴想瞒,就随他吧。
有那么一刻,霍景盛眼神暗沉地想,哪怕此生乔宴心里藏着别人,一辈子都爱不上他,也没关系。
他只要乔宴在他掌心。
健健康康。
安安稳稳。
乔宴缩在霍景盛温暖的怀抱里,捂着肚子,很快就迷糊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看见落地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恍恍惚惚地,乔宴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大雪夜。
乔宴被罚跪在石棉瓦房盖成的杂物棚里。
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被风裹挟着,钻进他单薄的衣领、脚腕里,以及脸上。
乔宴浑身上下都好冷。
他缩在黑漆漆的废弃木箱边发抖。
他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牙齿咬破的舌头,手臂被不知名的钝物划出伤痕。
到了后半夜,乔宴倒在地上,甚至不再有力气把自己蜷起来。
乔宴害怕到极致,嘴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哥哥…怕…哥哥我好怕…”
而他的哥哥,真的被他唤来了。
乔宴觉得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
就像,就像现在一样。
乔宴心里有些哀伤。
因为自从他过上了富贵的生活之后…那个会在他难受时过来抱着他的影子,越来越少见到了…
是影子不愿意找他了么?
都说苟富贵,勿相忘。
乔宴不会忘了“只属于他的”影子,但他的影子…好像要忘了他了。
只是在这一刻,乔宴忽然又有些分不清抱着自己的,到底是谁了。
于是,乔宴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半眯着眼,伸手想摸一摸影子的脸。
不出意外的话,他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