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晚了。
东申市这么大,从开会的西城区赶过来,他虽然一路布置,可是增援的狙击手和大部队还是没有及时赶到现场。
“歹徒向着西边去了?知道了,他们肯定要出城。”他挂断和刘东风的通话,迅速开始命令另一个电话对象,“李队,刘东风那边解救失败了,劫匪现在手里有两个人质,你们迅速赶往出城方向的主要通道,布置路障!几条主干道都要布置,歹徒未必真的取道西边。”
“是,局长,保证完成任务!”电话里,刑警二大队的队长迅速回应。
向元涛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眉头痛苦地紧紧皱了起来,心乱如麻。
深爱的妻子韦青……然后,竟然还有一个人,邱明泉。
虽然只是数面之缘的一个孩子,可是这种时候,向元涛却恍惚有种错觉。
就好像十几年前一样,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一起落入到丧心病狂的歹徒手里的感觉,再度袭来,如出一辙。
时光过去了十七年,那种绝望和悲愤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可是今夜,竟然又一次被迫重温。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个孩子也叫明泉!……
开往郊区的水泥马路上,一辆小型货车疯狂疾驰,滚滚的炎热空气里,扬起一阵灰尘。
前面的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后面的敞开式车厢里,一股难闻的隐约臭味随着夜风飘散着,车厢里堆放着好些一扇扇的半边猪肉。
这是一辆偷来的车,他们预先想好的逃亡就是伪装成长途送货的车辆,所以特意瞄准了这辆车。
夏天气温高,昨天就在车上的猪肉已经有点发臭,车厢里,还有一摊摊血水流在地上,格外脏污。
郑老大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后面的车斗里,刀疤脸和那个中年男人看守着五花大绑的邱明泉和韦青。
韦青的嘴巴被堵着,无法交谈,可是她的眼光却频频看着身边的邱明泉,心里百感交集,又焦急万分。
她完全没有想到邱明泉会站出来,说出那样的话来。那一声“妈妈”叫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有点莫名地恍惚。
这个孩子啊……为什么他会这样做?!他根本不知道,将要面临的这些人,哪里是普通的劫匪,他们是魔鬼啊!
邱明泉感觉到了身边韦青那痛苦又复杂的目光,转过头,微微向着她一笑,温和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慰。
可是他的心神,却有点恍惚地走神。
因为他的心里,此刻正有着巨大的惊涛骇浪!
见鬼了,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已经远远驶离了封家的院子,身后的马路上也没有警车的追赶,可是为什么,封睿和他的心灵联系,依旧杳无音讯?
这明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少年封睿在附近!……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在疾驰的车上,前面的驾驶舱藏不住人,后面的车斗里,他和韦青被绑在一处,对面是虎视眈眈的刀疤脸和那个阴沉的中年人。
封睿真的在吗?他垂下眼,尽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面积不大的后车厢。
这一看,终于心里一颤!
他和韦青的身后,是一扇扇并排摆放的猪身,半边身体开膛破肚,带着蹄子,邱明泉身边,就是一张硕大的木然的猪脸,微微发臭的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
他的目光落在那堆硕大的猪排肉堆里,心怦怦直跳,飞快移开了眼睛。
干渴的喉咙里有血,灼烧得像是被烙铁烙着。他竭力冷静下来,用力在腮边的肉上咬了一口,嘴巴里顿时添了更多的血腥味。
猛然一低头,他“哇”地一口,猝不及防地,对准对面的刀疤脸的身上吐了一大口血!
刀疤脸猛地跳了起来,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沫:“我操!这小子怎么回事,吐这么多血!”
伸出一脚,他冲着邱明泉恶狠狠踢了过去:“小赤佬,我瞧你是故意的吧!”
邱明泉猛地往后一仰,表情痛苦地缩了缩身子,趁机顺势向那堆半边身的猪身子倒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一把拉住还要继续施暴的刀疤脸:“省点劲,别真给打死了。还得靠他们送我们一程呢。”
刀疤脸骂骂咧咧地住了手,嫌恶地作势挥拳:“滚滚,离我远点!”
邱明泉没反抗,只虚弱地咳了几口,微弱月光下,唇角全是血迹。
韦青的眼睛猛地湿润了,心里的难过翻江倒海,犹如烈火在烤着。
这孩子,到底伤得有多重?
邱明泉蔫蔫地靠着那堆一扇扇的猪肉,悄无声息地,用绑在身后的手摸索着背后那油腻的一片猪肋骨。
轻轻地,在货车疾驰的轰鸣中,他拍了拍那片猪肋骨。
身后毫无动静。他悄悄移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角度,再次拍了一下。
“砰,砰!……”
车辆颠簸,满地血迹,鼻翼间环绕着难闻的微微腐臭。他眼前有点模糊,胸口也是一阵阵地钝痛,可是就在这最绝望最难熬的一刻,他身后被绑得死死的双手,却传来了一种感觉,叫他瞬间鼻翼一阵酸涩。
那是一只火热的手,带着同样的血污和油腻,悄然在他背后伸过来,无声无息地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轻轻地,那手指在他掌心画着圈,写了一个英文字母:“F。”
“封”字的首字拼音。
那手势极轻,却无比温柔。
……
第86章一颗心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