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一旁的警察你看我我看你,见她这个状况,知道问话不宜继续。一个站在老警察旁边的人动了动口,刚要说话,却突然听一道手机铃声响。
几人循声看去,宋思听也缓过来劲,顺着老警察的动作,看他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接听:“喂,什么事?”
“失踪?什么时候,多大,叫什么名字,过24小时没?”他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耐烦,“我这正做着笔录,你……”
他话说到这里,倏然顿住,后半句卡在喉咙。
在场的人不明所以,只看见他脸色逐渐凝重,抬眸看了宋思听好几眼。
意识过来什么,宋思听变了脸色。
“知道了,你先问着,我待会回去。”老警察挂掉电话,看看宋思听,又看看周围的警察,最后,将目光落回宋思听身上。
他往前一步,站在病床边,眸色很沉,带着审视:“宋小姐说和林德飞在那边见面,他人呢?”
“我们过去的时候,在场可就你一个人,”他脑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测,于是,声音更沉了些,“你虽受伤,但是身上并无伤口,那么地上那一大滩血,只能是林德飞的。再者,宋小姐可有印象,你昏倒时,手上拿了把匕首,宋小姐可有印象?”
他话音落下,身边一名警察递上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老警察接过,在宋思听面前举起,刀锋反出冷冽的光。
他看着宋思听苍白的脸色,一字一顿,问她:“宋小姐不记得了吗?”
“……”
病房门从内打开,李牧迁见状,往旁让了两步。
几名警察从门内出来,没直接走,为首老警察站在门口,转身,冲着病房内开口:“宋小姐再好好想想,希望明天见面,宋小姐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说完,他冲着旁边的警察招招手,几人抬步前,在路过李牧迁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微顿,一双锐利眼眸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瞬,一言不发,便接着走开。
眼见着他们走远,李牧迁敛目,视线转到半开的房门,沉思一会,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宋思听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膝前被面发呆。
听见他的动静,她扭头看来,双唇动了又动,最后却也无半字吐露,反而垂下头去,不看他。
李牧迁见状,把手上给她带的晚饭放在桌面,打开饭盒,而后离开。
空气仿佛凝涩,直到听不见半点声音,宋思听才慢吞吞地抬眸,看看盛着丰盛饭菜的饭盒,再看看紧闭的病房门,意识到——他生气了。
理应生气的,毕竟她一声不响,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一种深深的,比之前更甚的无力包裹住她。想起林德飞的那通电话,想起昏倒之前那些残存的记忆,想起刚刚那些警察的问话,她忽然有种预感,她将在今夜之后,彻底失去所有言语,与任何表达的权利。
住院这几天,每天都有警察在医院看管,那名老警察每天都会过来,问她想起来什么没有,将“林德飞在哪?”“他和你说了什么?”“你把他怎么样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不停重复。
与他交流时,宋思听也知道了一些病房外面的事情:林德飞失踪已经立案;林德飞的妻子周曼茹每天都在警局闹着要见她,问个究竟;鹤城现在也是满城风雨,这起案子的热度不减当年宋拜山一案。
因为嫌疑人与受害者与宋拜山有着关系,案子发生的地点还是宋拜山死亡旧址。虽然警局那边要求保密,案发当时在现场的宋思听也已经住院被管控起来,李牧迁就更不会乱传,但是当时报案的那名司机嘴就没那么严了。
一传十,十传百。
鹤城本就不大,再加上这件事足够稀奇也足够刺激,自是传得沸沸扬扬。
加上案子还没破,猜什么的都有,舆论一天变一个样,上面给了警局不小的压力,要求尽快告破。
于是宋思听病好后,前脚刚出了病房,后脚就被带进了警局。
审讯室白光刺眼,她手脚都被铐着,坐在狭小审讯椅上,几乎睁不开眼。
眯缝着视线,朦朦胧胧,也只能看见前面几道模糊的人形,叠着影。
“现在再和你确认一遍,”老警察的声音从那几道人影处传来,在狭窄空荡的房间回着响,“二月七日那晚,是你接到林德飞的电话,然后前去赴约。”
宋思听点头。
“回答是或不是。”
“……是。”
老警察敛目,看看手中的文件,接着问道:“案发当时,他和你说了当年宋拜山的死亡真相,你想着报仇,与他发生争执,于是失手将他捅死。”
“没有,”宋思听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宋小姐还记得吗?”老警察语气带着浓浓的怀疑和质问,“当时,现场就只有你和林德飞二人,地上那滩血我们化验过了,是林德飞的,现场捡来的那把刀上,亦有你的指纹……”
听他一字一顿的叙述,宋思听感觉脑中一片空白,想要竭力找回当时的记忆,但只是徒劳。她想开口反驳,但也没有有力的论断。
那边几乎荒废,监控也早已经损坏,天地不应的环境下,只有她和林德飞。
如今林德飞失踪,再加上地上的血和那把刀子,她杀人的罪名几乎已经坐实。
“宋思听,招了吧,你把林德飞的尸体,藏哪了?”
老警察边开口,边盯着她苍白失神的脸,妄图从中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案子不能直接定论,是因着缺少尸体,和关键证物。
林德飞凭空消失,没有他的尸体,看不见致命伤,不能直接判定宋思听就是凶手。
上面压得紧,要赶紧告破,再加上他们也关不了宋思听太久,再过段时间,他们也只能给她放了。
双重压力下,老警察神色愈发严肃,他目光如炬,眼见宋思听久久未答,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撑着她面前的桌面,他看着宋思听的发顶,手指敲着铁皮桌面:“说,林德飞的尸体在哪?你把他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