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叹什么气?是对今日的婚宴不满意?”
赫连为一进洞房就驱散了所有服侍的婢女,现在自己取了摆在桌上的合卺酒,也懒得用杯子,直接对着壶嘴,一口气喝了半壶。
南宫音见他既没有和她喝交杯酒,也没有分给她一口的意思,嘴角抽了抽:“为哥哥还没回答我,今日我们大婚,你心中可有半分喜悦?”
赫连为掂量着那酒杯,脸庞浸染在喜烛摇晃的光晕中,魅惑而阴郁:“自此空桑归我所有,我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仙督,万人之上,有何不喜。”
“难道你娶我就只是为了世家权势,没有半分真心?”南宫音泫然欲泣。
赫连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起头瞥了一眼。
那一眼里似有轻蔑、似有嘲笑,直将她看得打了个哆嗦。
他看了她一会,忽然俯身,双唇凑近她的脖颈。
南宫音下意识就是一偏头,随即意识到不妙,硬生生地停住了。
然而已经错过了他的索吻,赫连为保持着挨近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忽然吃吃地笑起来:“夫人似乎忘了,今夜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何必害羞?”
压根不是害羞,那是恶心他!
南宫音按捺下心里的不快,顺着话下楼梯:“为哥哥莫要取笑我了。”
赫连为重新直起腰,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会,站起来,将人拉起:“既然你我已成夫妻,那彼此之间自该坦诚相待,你说对吗?”
他又露出那种血淋淋的微笑:“阿音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
南宫音心中警铃大作,电光火石间将她穿书以后做的事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心道该不会是自己非原主的事情暴露了?
可不该啊,她自打穿书以来兢兢业业,夜里做梦都在扮演原书里大家闺秀的“南宫音”,时间久了,她几乎都快分不出自己的一言一行到底是人设还是本性所为。
空桑南宫家究竟只是黄粱一梦,还是她真实的家,书中世
界与记忆中的现世交融模糊,若不是脑中偶尔还有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提醒,她就真的要分不清了。
“我,我何曾有过瞒着为哥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素来对你真情相待,绝不曾有二心。还是说,你实在介意我之前放走裴公子的事情?”
她说着,便下床作势要跪,谁知赫连为居然真的就好整以暇地端坐床榻,也不来扶她。
南宫音心里将这人渣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才有一双手虚虚地把人扶了起来:“我知阿音是为我名声着想,怕裴不沉死在昆仑丘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替我出头当这个好人。”
南宫音暗自松了一口气,朝他柔柔一笑:“为哥哥能懂我的苦心就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今白玉京已毁,那两人无处可去,慢慢找,总能找到。”
两个人?他还想去找宁汐?
南宫音一时一言难尽,几乎已经看见自己完成攻略任务的可能性在直线下降。
想到现实世界的亲朋好友,她咬了咬牙,决定再试一次。
一双皓白的藕臂攀上了男子的臂膀,南宫音将脑袋轻轻依靠在他的胸口,柔声道:“你我已成夫妻,就不要再想旁人了。那宁汐有眼无珠,既然非要和裴公子在一处,为哥哥又何必非纠结她一人呢。”
大不了,她以后再给他纳几个炉鼎,也不求专宠忠贞,只要好感度涨上去,她能完成任务回家就好了。
赫连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却像是在逗猫弄狗,弄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好。既然是夫妻,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他忽而将那酒杯丢到一边,“喝这些普通的酒水没意思,我让你尝点有意思的。”
南宫音的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
洞房之中,血气弥漫。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赫连为砍下一个童子的脑袋,用酒壶装满了喷出来的鲜血,满满当当地倒了一杯,递给南宫音:“喏,喝啊。”
南宫音趴在床榻,吐了个天昏地暗。
为什么新婚夜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赫连为说的“有意思的”竟然是童男童女的血液?
她依稀记起来了,原书里有过这么一段,赫连为凡人出身,根骨不佳,寻常修炼方式无法令他出挑,他便另辟蹊径,修了鬼道。
具体修鬼道的方式书里没有细写,以至于事到如今她才知道修鬼道居然要日饮鲜血才能压制鬼气反噬。
赫连为等她吐完,才笑嘻嘻地走过去,弯腰凑近去看她的脸:“真的哭了?”
南宫音脸上又是汗又是泪,满脑子天旋地转,紧接着手被人拽起来,不由分说被强制塞进了一柄温热的剑。
赫连为将空空剑塞进她手里,笑道:“夫妻一体,永结同心,既然阿音你口口声声说真心说爱我,那为我杀人,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南宫音在空桑如珠似玉地被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实在恶心得紧,浑浑噩噩地嘟囔了一句:“杀人犯法,要被警-察抓的……”
她在根正苗红的新社会长大,她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她不要做这些,她只想回家而已。
她念得太含糊,赫连为没听清,只是有些不耐烦,将人狠狠拽了起来,逼着她握剑:“杀了她,不然我就先杀了你。”
他是认真的。
穿书以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赫连为,最了解的人也是他,她知道这人有多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被当做祭品的童女缩在桌子底下,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两只黑洞洞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
南宫音的后背被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和那孩子漩涡似的空洞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