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也很大,家里的院子后种了一棵很大的槐花树,还是她和阿娘一起挖大坑将树苗埋进去。
后来妖祸人间,洪水泛滥,爹娘也死了,她就一个人东家走西家串,靠着好心路人的接济和拾荒偷食勉强活了下来,然后被裴清野掌门捡进白玉京。
桩桩件件,哪里像是个大妖该过的日子。
如果她真是妖的话,那她爹娘也该是妖才对——那他们当初又怎么会死得那样轻易。
宁汐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
裴不沉赶紧拿了帕子帮她擦泪:“好了好了,我知道师妹委屈,镯子不想戴,我们就暂时不戴了啊。”
长老那边,他去解释也不是不行,反正挨几句骂,也习惯了。
宁汐嚎了一会,突然停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不戴的话,大师兄会有麻烦吗?”
裴不沉不想骗她,只好笑笑,避而不答:“有大师兄在呢,什么都不用担心。来,用力擤下鼻涕……”
宁汐依言照做,结果发出了吹小号似的声音,把裴不沉逗笑了。
她这才觉得脸上烧得慌,接下来就不肯让他碰了,自己擦掉眼泪,只剩下眼角还有点红:“镯子给我吧。”
裴不沉认真地端详了她一会,又笑道:“不会又哭鼻子吧?”
宁汐闷不做声,一把从他手里把阴镯抢了过来,直接套在手腕上。
裴不沉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把阳镯在自己手上套好。
两只镯子亮起幽幽的青光,这是已经绑定了。
宁汐没精打采地重新坐回去。
裴不沉看了一会摆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只手,镯子像一条镣铐。
他忽地幽幽道:“师妹真可怜。”
宁汐自己想得出神,也就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情-欲的瑰丽潮红,柳叶眼细长地弯起弧度,语气里有种古怪的兴奋愉悦,还掺杂着淡淡的怜悯同情。
“要和我这样的人一直待在一起,师妹真的好可怜。”
*
空桑,烟雨江南风景,小桥流水人家。
白墙黑瓦间,天青色翠竹纹的少女亭亭玉立,提着一笼食盒,撑着一柄同色油纸伞,行在烟雾细雨里,美得像一幅意境悠远的仕女图。
南宫音含笑同几个星星眼的小女修打过照顾,抬步进了一栋清净小院。
整个空桑都知道大小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平常这栋小院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将房门锁打开,跨进去后反手又仔仔细细地将门锁好。
刚刚落闸,一道冰凉的匕首就贴上她的脖颈。
南宫音纤细如柳的脖颈微微一动,柔声道:“为哥哥,是我。”
赫连为自暗处走出,仅仅一个动作,他就已经痛得满脸冷汗,没有血色的脸上勾出一个冷笑:“宁汐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该死的狗男女,竟然把他打成这幅模样,千刀万剐也不能够泄恨!
第63章净室“师妹想先沐浴,还是我先洗?”……
南宫音没答。
赫连为就有些不耐烦,正想继续逼问,忽地又转了念头:“是你救了我?”
南宫音颔首,然后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柔弱和被情人误会的哀怨:“你被宁姑娘重伤,昏迷至今,都是我在照顾你,没有其他人发觉的,你不用害怕。”
“我害怕?”赫连为手上的匕首却分毫未动,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啊,对了,我真的该害怕,只不过我害怕的是你。”
“你怎么会知道风月馆?又在我受伤之后及时赶到?你把我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南宫音有系统剧透,自然不能说实话,声音发颤道:“为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我对你的真心如何你难道还不知晓吗?”
赫连为冷笑,冰凉的匕首在少女纤细的皮肤上重重拍打几下,很快就打出了红痕:“真心?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我实在是担心你,所以在你身上放了追踪符,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我保证。”南宫音呜呜咽咽,“发觉你受伤后我怕宁姑娘和不沉哥哥还会找你麻烦,就把留影珠给毁了,然后趁他们也受伤昏迷之后将你救回来,藏在这里。”
她一双曼妙的美目中泪光盈盈,端的是凄楚可怜:“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搜查伤了不沉哥哥的那两个鬼影,为哥哥你就好好藏在这里吧。我给你带了吃的,刚刚出炉的糯米糕和绿豆汤,可甜呢。”
赫连为哂笑,收起匕首,包着绷带的手指挑开食盖。
南宫音这满口谎话的女人,明明说自己害怕,手里提着的食盒却稳稳当当,连一滴汤水都没洒出来。
赫连为懒得用筷子,直接徒手抓起糯米糕,塞进嘴里。
真心?他才不信这世界上有这种东西。
若有真心,他娘就不会舍得抛下他们孤儿寡父撒手人寰,若有真心,他爹就不会在娘死后带着他改姓入赘,和别的女人恩爱不移。
若有真心,那丫头也不会和裴不沉联手将他害成如此地步。
他可以厌弃她,可她竟然敢连认都不想认他……
嘴里的糯米糕仿佛成了某人带着浓浓膻腥的生肉,他要咬断这皮筋、生吞这血肉,将满腔仇恨与怒火尽数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