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信她,弟子冷冷道:“昆仑丘早已传话还大师兄清白,你再血口喷人也是徒劳。”
林鹤凝几近癫狂,又哭又笑,众人多半也曾经对这个炼器峰的大师姐记忆深刻,如今见她情状多少于心不忍,纷纷别开视线。
只有裴不沉在静静地盯着她。
忽然,他朝着林鹤凝比了一个用剑划脸的动作。
林鹤凝的哭叫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一瞬寂静。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场叛乱终于要结束时,虚空中忽地裂开一道黑洞。
“有趣的表演。”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
有人认出这声音,惊叫出声:“大妖阎野!”
一只布满鳞片的爪子自其中探出,扣住林鹤凝的肩膀,将她拽入阴影之中。
林鹤凝似乎与在场的白玉京弟子一般震惊,阎野又低下头,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脸,带着些许怜悯和戏谑,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道:“你还有用,有人同我做了交易,托我救你一把。”
逐日剑已然飞上,剑刃刺中对方胸口的同时,阎野吐出暗紫色的妖血,他不敢恋战,只能仗着遁空术法的先机,拔出胸口的逐日剑,反手掷向裴不沉。
下一瞬,他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众弟子握紧剑柄,凝视这满地伤员尸体,久久未动。
逐日剑带着被割下的龙鳞和血肉碎末回来,察觉到主人心情不佳,有些瑟缩地用剑柄蹭了蹭他的袖口,见主人依旧毫无反应,它不敢再撒娇,赶紧匿了。
裴不沉厌恶地将那片龙鳞碾成齑粉,扔在地上,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受伤修士,他重新换上一张温和面容,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温声安抚。
其余弟子也在长老们的指挥下开始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空气中始终凝结着沉闷的氛围,偌大的广场上众人忙忙碌碌,却始终无人开口交谈。
宁汐提起担架的一头,帮忙将伤员送到百药园,心里也沉甸甸的。
十一月的妖祸已经让白玉京损伤惨重,如今又……
躺在担架上的弟子抹
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林师姐这算叛出宗门了吗?”
按照白玉京规矩,叛逃者必需被清理门户,即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需要将此人捉回抽出灵根受刑。
无人应答。
*
深夜,无人的山洞间,林鹤凝被阎野随手丢下,她痛苦地发出哀鸣,捂住腹部。
山洞附近原本有深夜出来觅食的野鼠,察觉到不妙的空气,连“吱吱”都不敢叫,立刻夹着尾巴逃了。
林鹤凝蜷缩成了一只虾子,一会打哆嗦,一会汗如出浆,整个人仿佛置于冰火两重天。
阎野不耐地啧了一声,粗鲁地钳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口,然后塞入两枚铜钱大的乌黑药丸。
林鹤凝的瞳仁瞬间被染成了漆黑,面色惨白如金纸,张嘴哇地吐出了鲜血。
“麻烦死了!”阎野骂骂咧咧地,又往她肩胛骨出点了两下,灌入妖力,后者额上暴起紫红的青筋,在月光照耀下尤为狰狞可怖。
“赫连家的小子,你再不出来,你这相好的就真要死了!”
惨淡月色下,山洞外的阴影处浮现出一道披着斗篷的漆黑人影,兜帽下少年的脸庞邪肆俊美,神色自若:“她不是我相好。”
他闲庭信步似的走近,微微躬身检查了一下林鹤凝的伤势,指尖翻阅伤口的模样好像只是在挑选一块成色不错的猪肉。
阎野冷笑:“不是相好,还巴巴地求老夫帮你救人?”
“求?”赫连为不悦地皱眉,“别忘了,你恢复妖力的契约可还在我手上。”
阎野重重冷哼:“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老夫被那裴家小儿重伤,怎会被封在诛邪渊、又怎会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当年妖祸,万恶的仙门竟然使出偷袭这样可耻的招数,他全心全意与裴清野对战,不妨背后居然捅来暗刀,否则以他的修为,绝无可能败给区区一个人族修士。
赫连为挑眉,语带讥讽:“可就是我替你解开的封印,又替你寻了五千童男童女祭祀,这才恢复了你五成功力。”
当年秘境试炼,机缘巧合之下他撞见了被封印在诛邪渊的阎野,彼时他正被赫连含山狠狠欺压,后者几次三番试图在秘境中对他下手,几乎害得他到了生死一线,危机关头他渗出的血液解开了封印,并与封印中的阎野结成了血盟,从此阎野必须为他所用。
阎野一想起这事就火冒三丈,也不欲与他多说:“反正人已经救了,之后她是死是活,老夫可就管不了。”
说罢,他直接朝洞外走去,心中冷笑:先前为了助那女修越狱,赫连为送了那女修一瓶妖血强行提升修为,可妖毒霸道,与修士体内的灵力相冲,如今她遭到反噬,气血逆行,不出半刻钟就要爆体而亡,他倒要看看,赫连为那小子还有什么办法!
阎野走后,赫连为冷眼旁观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林鹤凝。
好不容易培养的棋子,就这么被丢出了白玉京,说不心烦是不可能的。
赫连为冷冷吐了一句“废物”,掌中凝出诡异的黑气,笼罩了地上的女子。
林鹤凝痛苦地扭曲起来,整个人仿佛都被搅碎了一半,骨骼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响声,鲜血从每个毛孔争先恐后地涌出,转眼间她就成了一个血人。
这般极为恐怖残忍的景象,赫连为却熟视无睹。
物尽其用,正好,就在她身上试试他新修的堕鬼术。
*
林鹤凝叛逃一事,在众仙门内引起了很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