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门口那个弯,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下,尚未消减烦躁的黑眸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走廊光线雪白,乌妤的掌心托着左肘,指尖抵在唇下,偏过头看着他,缓声开口:“你让谁死过来?”
“有意思吗?玩儿我?”宗崎站过来,垂眸盯着她眼尾那点揉开的红痕看。
“没人玩你,是你自己要发疯。”乌妤回望着他,解释说。
其实她已经有点困了,早上跑完八百米,中午没睡觉,一直在赶小组作业,想着早点做完晚上可以多睡会儿。
不远处就是护士站,有人来回走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在刻意放小,但实际上听起来更吵了。
“你扯我帽子,扯疼了。”宗崎突然开口。
乌妤听完,默然一阵,然后仰着头:“那我给你道歉好吗?”
“不想听。”
背对着光亮,男生的眉骨下覆着片阴翳,他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绷带,脸色不好,又带伤,整个人看起来丧丧颓颓的。
“那回公寓吧。”乌妤说着,等小腿过了发麻的那股劲儿,若无其事地起身往外走。
宗崎不阻止了,时不时落后她半步,来往人潮中,始终没让别人插进他们之间。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开到公寓楼下。
一路无话,乌妤嗅到他身上的药味,话也不想说,一路都要比他走的快些。
夜色沉沉,这个点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天气逐渐转凉,风吹过,地上又飘落零星几片叶子。
乌妤出来时就随便套了件稍微比较厚的长袖,但架不住晚上吹风,前些天下过雨,早上微弱的阳光并没有照散湿气。
从医院出来后,她一直把手缩在袖子里,贴在袖口边缘的指节不禁搓了搓,磨出些冷涩细响。
越往里走,她脸色越不好。
进电梯时,宗崎还落后她好几米,卡着关门前才进来,眸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很快又收回来,无动于衷地盯着上行
箭头。
开了门,乌妤蹬掉鞋子,先去倒了杯水,左手隔着衣服压在台面上,喝下大半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袋面包拆开,一点点撕开喂进嘴里。
宗崎没管她在做什么,他也没吃晚饭,翻手机叫了两份外卖,最快得半小时之后才能送过来。
没有犹豫,他脱了外套往主卧走。
“你腰怎么了?”一晃而过的白色,乌妤走过去拦住他,伸手去拽他的衣服。
宗崎轻扯嘴角,攥住她的手腕,“死不了,让开,我要去洗澡。”
一凑近,遮掩不住的药味混着淡淡血腥气扑鼻而来,乌妤皱皱鼻子,不赞同地看着他:“水会弄湿伤口的,你想疼上加疼?医生也提过吧,你做事前就不能稍微多想想吗?”
“我只是洗个澡。”宗崎挥开她的手,神色冷淡:“我不想和你吵架,松手。”
乌妤倔强看着他,男生半点松动都没有,眼神冷漠。
僵持半分钟。
“随你。”乌妤松开他的衣服,让开了,转身回到餐厅,无视所有,只关注眼前快吃完的面包。
减脂面包,配温水,简直难吃到爆。
浴室里。
宗崎脱了上衣,盯着左腹连着侧腰的地方,缝线时他低头看了的,伤口和缝线全都狰狞难看,现在麻药劲儿逐渐消散,疼意将理智拉拢回来。
从善如流地找出柜子里的塑料膜缠上,宗崎站到淋浴下面,没多加耽搁,快速洗完出来,头发用吹风机吹到没滴水就成。
破天荒将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宗崎出去时,乌妤屈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向侧边偏着,呼吸平稳。
电视屏幕只是亮起,没有播放任何视频。
宗崎站在那看了会儿,心绪有点乱。
他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就两句没合他心意,今晚又差点冷战上了。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他一点也不想和她吵,不仅没意思还很浪费时间。
沉呼出一口气,他出门将外卖拿进来拆开摆好。
过去叫她:“吃点饭。”说着,他伸手去摸乌妤的手,很凉,又烦躁起来,俯身打算去抱她,没料到牵扯到伤口,顿在半空疼得眉头紧皱。
乌妤听见一点动静,睁开眼,看见宗崎半弓着身站在面前,缓慢眨眼,摸到他额前冒出的细密冷汗,瞌睡直接吓没了:“你干嘛了?我坐这会儿不至于能气到你吧。”
“吃饭。”宗崎直起身,眼皮下压,先去餐厅坐下吃了起来。
右手不方便,他就用左手。
乌妤第一次知道他的左手也能自如地使用筷子,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宗崎注意到了,当作没看见。
在乌妤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弥漫着股得瑟劲儿。
就跟那碗清汤面一样。
故作无意,却是他的刻意。
临近闭店的一顿外卖,味道一般,只有温度还不错,吃完一碗,乌妤的手脚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