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泽忽然上前,伸手掐着方时勉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眼中充斥着求而不得的疯狂,他低语,“是霍仲山那个怪物把你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你这样伤哥哥的心,要我以后怎么保护你?”
方时勉却用力推了祝泽一把,眼眶倏然红了,“霍仲山不是怪物,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祝泽像是一头受到刺激的野狼,疯了一样不顾方时勉的挣扎,死命地抱住他,“你变了时勉,你为什么变了,你变得哥哥都不认识你了。”
方时勉低头狠狠咬他一口,祝泽不仅没放开还抱得更紧,他甚至笑起来,“咬我,把肉咬开,去咬里面的骨头,咬碎咬烂,那样我就算是死,骨头里都有你的痕迹!”
这话说出来,方时勉背后一阵冷汗,他松开祝泽,木着声音道:“放过我吧,祝泽,求你放过我,我从来从来没有得罪过你。”
祝泽低头,眼睛里是痛到发恨的欲望,“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方时勉安静下来,听到自己急促恐惧的心跳。
他松开挣扎的手,慢慢说:“小学的随堂测验,你在路上看到我把卷子藏在语文书皮里,我央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可是回去之后我还是挨了打,其实那天我听见了,祝阿姨特地叫我妈妈要检查语文书。”
祝泽一愣,松开方时勉,嘴巴张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那天他记得,因为那天很奇怪,那天的拍打声没有第一时间混合着哭声传出来,而是在尖锐的几声谩骂之后,倏然爆发出地凄厉的哀嚎。
听的他心头一颤,慌张得站不稳。
“初中有一段时间我偷偷和赵爷爷学画画,去他那里看书,他送给我了一本画册,你翻我书包的时候看到了,隔了没多久,我的书就被翻出来烧了,所有书,当时你和你妈妈也下来看了吧,就在楼下烧的,之后我上学还是用的你的旧书,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因为那天你特意等我,抱了我很久。”
“还有一次,就是我被打得很惨,离家出走那次,其实我听到了,你和我妈妈讲,小学又统一考试了,题目很简单,九十分以下的都是没认真听的,可是那次考试班上都没有几个人上九十,你不怕被戳穿,因为你知道妈妈不会相信我。”
方时勉说得很认真,很平静,看起来像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他没有颤抖的话。
祝泽终于意识到方时勉说得那句“可我什么都知道”不是假话。
“时勉……”祝泽喃喃道。
如果他都知道,从小学就知道,那他是以什么心态来接受他的那些安抚呢?
恨他吗?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
为什么不杀死他!
方时勉转头,刚绕开一颗大树就听见祝泽在后面喊他。
烦。
正准备直接跑掉,就看到道路交叉的地方,穿着黑色大衣的霍仲山,以及几位身材魁梧的保镖。
男人气势非凡,眼眸半垂,隔远看去不能不知喜怒。
周围人纷纷退避三舍。
方时勉却是眼睛一亮,飞快跑到霍仲山身边,“霍哥,快走吧,我肚子好饿。”
霍仲山没动,垂眸看着方时勉,方时勉又拉了一下霍仲山的手臂,“走吧,哥哥。”
方时勉不觉得霍仲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开。
良久,霍仲山才说了声,“好。”
男人眉目微沉,在方时勉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转身的时候,抬眸看了祝泽一眼。
有时候,只一个眼神也能叫人如坠冰窟。
祝泽失神一瞬,神情逐渐阴冷地看着他们离去,当彻底看不见人影之后,他慢慢坐到地上。
失魂落魄。
原来他都知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祝泽开始回忆,明明最开始,他是最心痛方时勉受伤的。
他会抱住哭泣的小时勉,暗自发誓以后要带他离开。
是那次吧,方时勉因为没考好被责骂,门没关,他被打的无法忍受,冲出来一下子扑到当时路过的他的怀里。
方时勉的眼睛那样的漂亮,看向他的眼神如同救世主降临,全身心的依赖,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好像那时候的方时勉就是他一个人的。
后来……他避开母亲激动的视线,在某种偏激的心理下,说方时勉那个小学的试题是没有难度的。
一次又一次。
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却全然没想过,当时方时勉身边就只有他一个朋友,那些小小的秘密,也只有他知道。
他只痴迷于那混合着无尽泪水的拥抱。
全然忘记那单薄衣衫下不断颤抖满是伤痕的身躯。
也有意识的忽略掉了那濒临崩溃的脆弱灵魂。
他无法料到方时勉会放弃高考,更没想到昔日的模范夫妻会如此果决的离婚。
一个家庭的分崩离析竟然如此平静。
他想要得到方时勉,迫切想要成为拯救者的角色。
可当时他手里的能力根本无法将他拉出泥潭,于是便任由自己放任孩童时代残忍又恶劣的天性,让方时勉陷入更大的痛苦和恐惧。
用最低成本完成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