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联产小组的成员扩充,原本分散的田地渐渐连成一片,没了界桩和田垄的阻隔,看起来颇为平坦广阔,正适合机械化耕种。
拖拉机的烟囱里冒着黑烟,随着突突突的轰鸣声,许贵生驾驶着拖拉机在田地里驰骋,一趟下来,就将田地翻了个底朝天,深层土壤中的草根和土块被翻出来,还有藏在地里的虫卵,都暴露在太阳下。
原本需要人力干好几天的活儿,现在有了拖拉机,只需一下午,就全部都干完了。
联产小组的耕种进度像是开了加速器,没过几天就赶上了村里其他人家的进度。
一场春雨,地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绿芽,充满了希望,看得人心旷神怡。
联产小组还整修了这一片田的水利,许大舅带着人疏通年久失修的干渠和排水沟,使其能更好地灌溉田地。
由于缺少村里的统一管理和规划,在分田到户后,一部分爱占便宜的村民为了扩大自家承包地的面积,多种一两行的庄稼,人为地破坏了公社时期修建的农田水利设施。
一条水渠,一旦开决就成了废渠。
另外,水利设施本来就不是一劳永逸的东西,需要长期的维护和保养,一旦没人管理,淤泥野草就会渐渐堵塞沟渠,时间长了,堵死的沟渠就相当于是废了。
大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今分田单干,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村干部说话不怎么好使,指挥也指挥不动,索性以后就靠天吃饭,大家也都没有话说。
许大舅对此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急也没用,没人听他的,也只能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如今有了联产小组,许大舅终于能大展身手。
他组织了小组里的壮劳力,扛着锄头铲子,沿着周围的水渠,见了占渠的就挖开,发现堵塞的就疏通,费了大劲儿,才将附近的水渠都疏通,浑浊的水潺潺地流动起来。
联产小组的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周围承包地的人家看着眼红,有了水渠,以后浇地得多省事儿啊。
有人厚着脸皮去问许大舅,能不能让他从水渠里打水浇地。
许大舅说:“渠里的水才有多少,哪够咱们两处一起使的?要不你家也把水渠通一通,跟俺们这条渠连上,这不更简单嘛。”
那人犹豫:“渠上种着俺家的两行庄稼呢……”
许大舅说:“那才两行,你要是通了水渠,以后几十几百行庄稼都受益。再说了,那渠里原本就不是种庄稼的地方,搁雨水大的时节,渠里多少庄稼都能冲没了,倒是白白废些辛苦。”
听了这话,那人下定决心,说:“通,俺,这就带着人通!”
他还不放心地嘱咐许大舅:“说好了,俺家的渠可是要和你们的渠连上的啊……”
许大舅说:“放心吧,俺巴不得多连些水渠呢,要是全村的渠都通了才算好呢!”
渐渐地,在联产小组的带动下,许家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疏通水渠,在方便了灌溉的同时,也可以避免在夏天雨水过多的时候,被水涝了农田。
入春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有充足的水热条件,田里的菜长得很快,一茬茬地收割,又一茬茬地长起来。
低矮的枝干上挂起了果,青色的西红柿,绿色的茄子,还有一挂小辣椒。
许贵生每隔几天都要开着拖拉机往矿务局送一次菜,每次他回来后,小组成员都会高兴好几天。
无他,除了留下集体种田必须的费用以外,许大舅将卖菜的钱都分给了大伙儿。
对于农民而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娘,你收着,这是这次的钱。”
土坯草房,年轻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递给了老妇。
老妇乐呵呵地说:“俺不要,你自己拿着,去吃点啥买点啥,别缺着自己。”
老头气色好了许多,能起身下炕,拄着拐在地上走几步。
“咋给你分了这么多的钱?组里其他人有意见没?要是有意见的话,咱可不能拿啊!”
年轻男人笑着说:“爹,你就放心吧!大伙儿都看着呢,俺是下了大苦力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俺抢着干,都说要多给俺发点儿钱呢!”
老头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老妇却心疼地抚着儿子的胳膊:“你个憨子,小组的地是大家的,别人干多少你干多少不就结了,咱们不占便宜,可也不能吃亏,要是累坏了身体咋办?你爹就是累出来的一身病。”
年轻男人挺起瘦巴巴的胸膛说:“那哪行?大家都看着呢,俺干得多拿得多,这才叫公平。再说了,联产小组挣得越多,咱们分的钱就越多,俺得好好干,才能让咱们农民也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
老头赞道:“有出息!不愧是老子的种!”
年轻男人摸着头嘿嘿地笑。
老妇嗔怪地看这对父子一眼,迈着小碎步进了厨房。
“俺去集市上割了一斤肉,今天给你好好做顿肉补一补!”
随着联产小组的发展越来越蓬勃,村里其他人也想加
入进来,但现在春耕过了大半,最辛苦的时候过去了,怕别人被占了便宜。
许大舅说春耕结束了,接下来还有抢收抢种的忙季,是一年里最忙的时节,这会儿参加联产小组,占不了便宜也吃不了亏。
有的人家被说服,加入了联产小组;也有的人家还在犹豫,依旧继续观望。
许大舅也不劝,目前联产小组内部生产的蔬菜已经足够满足贺家那边的需要,而且因为这批蔬菜从播种到收获都是在许大舅的统一管理下,质量比之前从各家买菜时要好得多。
贺明珠一向不拖欠货款,付钱很及时,而且由于菜好,她还主动提高了收购价格。
联产小组成员拿着到手的钱,笑得嘴都合不拢。
在这片欢乐的气氛中,有一个人很不高兴,就是许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