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案几一声震响,家主重重拍案:“放肆!难道吾说得不对?幸好吾当年未将令牌交与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宋玉眸色一寒,抽出长剑。
“怎么?你要杀了吾不成?”
“你现在确实有资格杀了吾。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要杀,便要学会怎么将一个人的价值利用完之后,再杀。”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掌声,自门边缓缓步入一行人。
大掌门一边拍手一边笑道:“都是误会,误会,玉门之人不必自相残杀,伤了和气。”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宋玉身上:“此前与家主商议合作一事,小公子尚在昏迷,如今老夫来得正是时候。不知小公子可有意共谋大业?待夺得天下之后,你我并肩执权,亦是美事一桩。”
常傅悄悄入内。他走近宋玉,将那长剑轻轻抽下,随后取过一件披风,披在他肩头,低声道:“公子,莫动气,伤身。”
宋玉淡淡瞥了掌门一眼,转身归坐,轻抿一口茶水。
他就这么坐着,好似未曾听到掌门方才说了什么,也让对方就这么站着。
大掌门倒是不恼,又轻声提醒了一句:“公子?”
“哦?”宋玉懒懒开口:“那一日,你不是还想杀了本公子么?”
大掌门哈哈一笑,装作未闻宋玉话语中的冷意:“皆是误会!老夫一时眼拙。现下你我同在一条船上,又岂可旧怨留存?小公子意下如何?”
正当话落之时,一道白影自天而落,一只白羽信鸽轻巧地落在宋玉指尖。
宋玉展开信纸,目光微垂,上面写着:
十日后,成亲照常举行。
“”
宋玉将信揉在手中,淡声道:“好啊。”
转瞬之间,婚期将近。
宋玉却自那日后闭关不出,整整数日杳无音信。
常傅原本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他原以为公子醒后,会将云府一事告知家主。可公子醒后,对此闭口不谈,他们亦不敢越过公子,将此事说出。
他以为公子是对梧清念念不忘,可公子不允许他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二字,随后又答应了掌门合作一事,之后又说去闭关,想来是打算养好身子,亲自去复仇血恨罢。
他连梧清成亲之事都不曾理会,好似当真心死了。
公子终于决定要变回那个,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宋三了么?
而此时,在云府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之上,一位“闭关多日”的小公子,默默垂眸看着迎亲的队伍。
鼓乐喧天,喜幡飘扬。
马前少年意气风发,身披红袍,风华正盛,人间良配。
宋玉一手撑着额间,指骨白净,眸色却似冷雾弥漫的冰湖,静静地、阴鸷地打量着那人许久。
他盯着那张面容,半晌,方才漫不经心地别过眼去。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啊。
他已经将其查了百遍千遍。
云府独子,云青胤。年少有为,品貌双绝,高山景行,不近女色,尚是处子。
很干净的少年郎君。
干净到,让他想起,梧清杀了他时,对他说的那些,羞辱他的话。
贱。
出卖体肉。
服侍很多女子。
擅会骗人。
总之,同她欢喜的人,完全反着来。
所以,她才抛弃了他罢。
将他上腻了、玩够了,便弃如敝履。
宋玉垂眸,指尖不知何时爬上一只蛊虫。
他看着那只小蛊,轻轻勾了勾唇。
他说过,他不是她想要便要,想抛弃便随时抛弃的男子。
他会一直缠着她,永远。
就算做鬼,他也会缠着她。
她丢下他的家,他便把她其他的家全部拆了。
厌恶他也好,腻了他也罢。她永远,只能同他一个人有家——
风吹过时,宋玉的面容已经换成另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