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理智的想法,从感情上讲,薛虯对黛玉当然是有情分的。
任何人相处久了都有情分,薛虯又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黛玉又是那么可爱的姑娘!
这情分未必有多少男女之情,或许是对妹妹的爱护、或许是对家人的关怀,但无论如何,薛虯已经将黛玉看做自己人,并且将她加入了未来规划之中。
如今叫他退婚,放黛玉另寻良人,薛虯并不愿意!
薛虯垂下眼睑,缓缓翻动书页。
他想他已经清楚了,他是真心想与黛玉成婚的。
至于是出自感情还是什么,这有什么要紧?
难道另外寻一个人,那人对黛玉便是男女之情吗?即便是,又有几分真心?即便是真心的,又能维持多久?待到日后感情消退,对方又将如何对待黛玉?
相比这种种未知,黛玉留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会好好对待黛玉,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他确信世上除了林如海,不会有人比他对黛玉更好,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契合她。
薛虯面无表情地想:无论如何,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不会放手,人也一样!
*
想明白之后,第二天一早,薛虯带着一个匣子登了林家的门。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匣子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不明所以地打开,见里头是一沓银票,加起来总有两三万两。
他合上匣子,皱眉看向薛虯:“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虯:“此前岳父借了三万两银子给贾家,都被贾家用在我这里了。小婿哪里能挣岳父的钱?所以特意拿来给您。”
这是薛虯早就想好的,即便没有这桩事,他也要把这笔钱还给林如海,只是如今正好用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林如海的表情和缓了许多,显然明白了薛虯的答案。这叫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退婚的准备,但能留下这么好的女婿,他当然更加高兴。
不过钱他却不肯收,将匣子又推到薛虯面前:“我知道你是在替皇上办事,少了这笔钱你不好交代,还是拿回去吧。”
“您放心,皇上不会怪罪的。”
林如海眉毛再次皱紧,教训道:“我知道皇上信重你,正因为如此,你更该谨言慎行,方能不辜负皇上信任,万万不可恃宠生娇!”
薛虯失笑:“您想哪去了?我怎么会占皇上便宜?”
林如海松了一口气,随后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薛虯年纪虽小,可是能得到皇上看重,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这个道理哪里会不明白?
只是他前些时候刚见了贾家得志猖狂的样子,唯恐薛虯走上他们的老路。
不过这钱不是扣下来的,就只能是薛虯补上了,林如海还是不肯收。
薛虯:“您就收下吧,我随便想个法子,多赚几万两便是了,我和皇上都不会吃亏的。”
林如海:“?”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纵然是江南这样富庶的地方,他管的还是盐政这样油水多的差事,也没见几个人把赚几万两银子当成随便的事啊。
薛虯看出他的想法,微笑道:“您不知道为了省亲,嫔妃的娘家有多看重……”
银子在他们眼里真的跟水一样,只要东西足够好,价格再高也有人要,薛虯已经将利润翻了几番,依旧供不应求。
自然,不是所有嫔妃的娘家都是如此,但只那么几家,也够皇上和薛虯赚得盆满钵满了。想要赚他们的钱实在不是难事。
林如海听得默然,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好在这些钱都归了国库。”
用之于民,也算是件好事吧。
林如海到底没有再推辞,收下了这三万两银票,笑道:“既然你没有意见,玉儿也快及笄了,等她及笄之后便开始准备你们的婚事,你们早些成婚,我与你的母亲也能早日安心。”
想到女儿很快便要出嫁,林如海很是不舍。可是薛虯已经不小了,待到黛玉及笄,他也年至弱冠,婚礼再准备一个一年半载,成婚之时也该二十一二,在这时候实在不小。纵然薛虯自己不急,他母亲也该急了。
薛虯处处替他们考虑,林如海也愿意投桃报李,让黛玉早些嫁过去。
同时也是了结他自己一桩心事。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自小便算不上健壮,这些年在江南劳心劳神,还一度中毒性命垂危,即便有孙老御医悉心调养,身子还是不可避免地衰败了许多,还能活多少年尚未可知,早点叫黛玉成亲,他心里也安稳些。
薛虯没说什么,只道:“还是要以林妹妹的心意为准,倘若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强求。”
林如海应下了,却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看玉儿提到薛虯时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愿意的。
这日薛虯还是留在林家用饭,不止他与林如海,黛玉也被叫了出来,三人谈诗论赋,好不愉快。
用过饭,林如海回房间午睡,让薛虯和黛玉二人自去园子里玩,这就是后话了。
*
一转眼到了初冬。
九月份,宝钗结束伴读生活,带着一堆赏赐回家,开始待嫁的生活。
十月底,贾家省亲别墅终于落成,上表请贤良妃娘娘省亲。这时距离太上皇下旨省亲已经过去一年多,其他嫔妃已经陆续省亲,只有包括贾家在内的几家仍在准备。
御书房里,皇帝将贾家的奏表扔回桌上,凉凉道:“真是不知所谓!”
又问:“听说贾家人在外头以国舅自居?”
薛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