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父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话筒就已经到了闻从丽手上了。
闻父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恼怒。
他脸上绷着,没有一丝笑容,对闻从丽虽然不满,但却没说。
“姐,是我!”
闻从丽的声音一反先前,格外的自信响亮。
闻从音眉头挑起,“你,有事吗?”
“没什么,这不是过年了吗,”闻从丽脸上露出满脸笑容,抚摸着肚子,“我这替您的侄子给您打个电话贺岁,姐夫不在您身边啊?”
“他不在。”闻从音没让耿序上来,毕竟得防着万一闻父那边提出什么厚不要脸的要求,耿序没上来,这事才好解决,不然,他一个女婿,要拒绝岳父的要求,还真有些不合适。
“那真可惜。”闻从丽道:“对了,姐,你跟姐夫婚礼回去有没有办啊,你都不知道,这办婚礼真不容易,我跟你妹夫小赵光是办婚礼就花了一百多席面的钱,哎呦,那钱真是花的跟流水似的。还有,我婆婆那人也真是,我说没必要买什么新衣服,她非带着我做了两身新的,我这衣服现在偏偏又穿不上,这不是怀了吗?真是糟蹋了东西了。”
闻从音唇角抽搐。
她真是佩服闻从丽,真是不一般,能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把自己所有能炫耀到的东西都拿出来炫耀了一遍。
“是嘛?你怀了,几个月了?”闻从音淡淡问道。
闻从丽看了下肚子,笑嘻嘻,笑声跟银铃似的:“七个月了,大夫说了,这胎肯定是男孩,我公公婆婆高兴的不得了。哎呀,我也没想这么早生孩子的,这衣服都不能穿了,等过几年再穿都过时了,真是白做了,回头都得丢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啊。”
闻从音对她说道:“不过既然要丢了,不如你干脆寄过来给我吧。”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下来。
闻从丽有些难以置信,“那是我的衣服,你要?”
“要,干嘛不要?”闻从音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不是说你回头要丢吗?与其丢了,不如给我,大不了寄包裹的钱,我出了就是了。”
闻从丽心里叨咕,这闻从音该不会在岛上穷疯了吧,她男人不是个团长吗?
怎么连别人的旧衣服都要?!
她嘴上说的要丢衣服,其实心里哪里舍得,她公公婆婆是有钱有势,可压根看不上她这个农村出生,没结婚就跟男人睡了的儿媳妇,做的几身衣裳是给她出门见人用的,其他的东西,甚至一分钱都不给她。
闻从丽先前想的美好,以为嫁给了大官儿子,自己就能过上人上人,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哪里想到这当官的公公婆婆也刻薄,看人下菜碟,她现在是衣食无忧,但除了衣食,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哎呀,这电话费贵,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闻从丽匆匆挂断电话。
闻从音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好气又好笑,这闻从丽的性子真是一如既往。
她下了楼梯,耿序在帮柳主任搬花草出去晒晒太阳,柳主任瞧见她下来,笑道:“打完了,家里头怎么样?”
闻从音笑道:“都好,我爸身子骨硬朗着,我妹妹都怀上了,听说七个月大了。”
“你妹妹结婚比你早啊?”柳主任好奇地问道。
闻从音笑道:“她是我后妈带过来的,其实早先我劝她不要太早结婚,多读一两年书,或者找份工作都行,可架不住赶上缘分了。”
柳主任听着这话像是别有内情,便笑了下,还招呼闻从音带了些水果回去。
路上的时候,耿序问闻从音:“你家里那边说什么了?”
闻从音抱着一盘桔子,摇头道:“没什么,无非就是寒暄寒暄,不过我看我爸明年估计会经常寄信来。”
耿序看了闻从音一眼,闻从音对上他的眼神,“你是不是也觉得北京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好说。”耿序说话很有分寸,“但想必应该是好事。”
虽然跟闻父打的交道不多,但耿序也早已看出闻父是什么样的人,像他这样的政治投机分子,是不会贸贸然对一个曾经的**分子表示善意。
除非风向要变了。
75年刚到,民间的气氛就有寒冬化冻之前的气象。
但岛上还是很是平静。
孩子们放寒假不用学,加上过年,那真是玩疯了。
小华年纪还小,起初过来还有些怕生,可几日下来哥哥姐姐们带着玩,很快就熟悉了。
过了年,岛上变动多了不少。
比如学校里多了三个老师,方云去负责初中高中,秦妙雯跟何岸都去小学,许老师主动要求打下手。
孙大姐还有些给她打抱不平,见许老师走过去,就喊住许老师,“许老师,这几个新老师真没规矩,一来就抢你的活,你也不跟他们理论理论,这不是委屈了你吗?”
许老师笑呵呵,怪没脾气的说道:“孙大姐,我不委屈,人家教的比我好,我还清闲了呢。”
她先前要给好几个年级的学生上课,光是备课都够她头疼,现在她只要维持好课堂秩序,多照看些低年级的学生,其他时间都能拿来打毛线,工资还是照样拿,许老师别提多高兴了。
孙大姐瞪眼看她,“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咱不蒸馒头争口气,你是老老师,怎么能给人打下手呢?”
葛大姐在院子里洗菜,听见外面孙大姐的话,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来对孙大姐喊道:“孙大姐,你这干嘛呢,挑拨离间啊,人家几个老师处着好着呢,有您什么事啊。您家孩子又不上学。”
可不就是因为她家孩子不上学闹的嘛?
孙大姐家几个儿子,都没上学,孙大姐不舍得出这笔钱啊,她常说,上学不上学都一个样,她爱人没上学,不照样当兵当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