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那一番靠谱的推测完全推翻了。
什么莫名其妙被抓,什么等24小时变身CD,什么暗地磨爪准备阴冷的报复……九喇嘛这不就是跑到人类的城镇里继续偷酒喝、结果喝醉了被人逮到的吗?!
进入和平的人类社会才俩月的功夫,怎么连酗酒的madao习惯都养出来了?
森奈央平静地扯根头发,在缘一惊异的眼神中把锁撬了,钻进笼子里揪着犬科动物的后脖颈把狐狸拎出来。挂手上晃一晃,九喇嘛都不带吱声。
“小狐狸还可以喝酒吗?”缘一蹲在她身边,红色的大眼睛盯着森奈央手上的小动物,表情还有些呆呆的。
“不能喝。”森奈央回答道,“过一阵我就强制帮祂戒酒。”
她用红袴上的绑带把醉得软绵绵的狐狸拴在腰上,趁着院中无人,准备偷懒直接推开这院中的障子门,带上缘一回枫之村。
“走吧,牵着我的手不要松开哦。”
她嘱咐着牵起缘一,正抚上障子门的手却突然一顿,耸了耸鼻尖。
一丝熟悉的味道从障子门背后传来,味道很轻,很淡,但森奈央自小混过战场,目睹过忍者间残酷的斗争,也见识过杀手炫目的手法,对于这种味道就算并非烂若披掌,也绝不会轻易错认。
——这是人血的味道。
原本在院中因为空气流动感知不到的信息全数涌入脑海,在这一刹那,她有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有什么人正藏在这扇纸门背后,隔着一层薄薄的障子纸,静静地窥视着她,慢条斯理地用视线凌迟她的脖颈。
那目光冰冷如刀,恶毒如蛇,锋利冷锐而淬满足以令人一口毙命的毒液,仿佛是在打量着该从何处下口。
朗日乾坤,森奈央站在廊下扶着纸门,这个院子本就晒不到多少的太阳,只能由和煦的暖风裹挟着阳光下散发出的自然热意,轻轻吹拂过她后颈上生理性浮起的细小绒毛。
缘一的五感远比她出众,一只手仍乖巧地被少女牵着,另一只手早已缓缓拔出了自己腰侧的刀。
“是妖怪吗?”他握着刀,轻轻地问道。
“不确定,再看看。”森奈央回答。
——而后毫无犹豫,刷得一声,猛然一把拉开了薄薄的移门。
第143章无礼之徒“你怎么没死?”
纸门撞进最角落的轨道里,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阳光都难以晒满的院子里,连房舍都因背光的环境而阴凉昏暗。光线暗淡的几十平榻榻米上,矮桌书架一应俱全,在榻榻米中间的被褥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生得相当漂亮阴柔的少年人。
他并不算健壮,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和服睡衣,被褥外露出的上身清薄瘦削,黑色长发海藻似的披在肩头,肌肤苍白病态,还有一双梅红色的傲慢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森奈央与缘一。
看这娇生惯养的姿态,宽敞精致的房间,再想想院子里精心的摆设,除了不朝阳之外,这样的院落在一个宠爱子嗣的家庭里,可想而知分配给的对象自然只有民众口中的“小公子”,柳原家的儿子。
“无礼之徒。”
柳原家的小少爷侧过头来,虽然是坐在地上,梅红色的眼瞳却仿佛居高临下般地睥睨着他们,冷冰冰道,“偷窃狐狸还不够,还妄图入室犯上吗?”
森奈央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一副想把她和缘一一起宰了的架势,却一直没有发动攻击。她一手扶着门,一手攥紧缘一的手。
通过交握的手,她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性格平静到有些无欲无求的小武士,此时竟有些破天荒的紧张。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小孩的掌心:“真是失礼了,不过这只狐狸是我的同伴,不慎与我走失才流落至此,并非无主之物。”
那阴郁暴戾的少年人看上去对此嗤之以鼻。
森奈央用舌头抵了下腮帮子,出于她和缘一确实是不请自入的理亏,再次道了个歉。
而外表病弱绮丽的美少年依旧用那副看死狗一样的眼神望着她。
森奈央:……
“我现在有点想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做成玻璃珠了。”森奈央威胁道,“你杀人还杀出优越感了是吧?”
她捂住鼻子,又模仿着做了个嫌恶的表情,“房间里的血腥气压都压不住,你是在这里杀了多少人还是直接在这里给人分的尸?”
“因为是特权阶级弄死人很方便吗?没有人去奉行所举报你,你就偷着乐吧,还在这儿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做给谁看。”
正挑衅呢,她眼前突然一花。
刷——!砰——!
深红色的头发在森奈央面前缓缓飘下,只见主动松开手、从她身侧冲出的缘一持刀护在她身前,小小的身高还不到她胸口高,握着刀架住了一根不该存在于人类身上的触手,额头上飞快渗出一层轻薄的冷汗。
地板被他骤然下沉的力道踩出一个深洞,另外一根被打飞的触手近乎将一整排的障子门都碾成了粉碎,仅余下森奈央扶着的那一扇。
“什么人?!”
“是丰丸少爷的院子!”
远处隐隐传来下仆们惊慌的声响。
“哦?”
触手的主人没有理会那些即将到来的琐事,终于勉勉强强将目光落到眼前之人身上,艳丽的红瞳眯起,长鞭一缩一伸,发出爆裂般的破风声再次挥来,眼瞅着就要将两人连同整片障子门一并斩断。
比起先前如同碾压蚂蚁一般并未彻底上心的攻击,这次的触手简直便如闪电般迅捷生猛。
缘一沉下呼吸,屏气凝神,生平第一次生出背后发凉的感觉。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身后之人,正要抬刀,却被人握住肩膀一下搂了回来。
他对森奈央没有丝毫戒备之心,被人往后一拖就失去了平衡,跟个小手办似的一头栽倒进她的怀里,看着她用双臂护住他的身体,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将他圈住——而那来势汹汹的触手就在距离她的脑袋不足十分公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