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壮的大儿子磨了磨牙,没再说话。
贺岁愉继续刚才她要说的话,“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若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也尽可以来寻我,我叫贺岁愉,接下来几年大概会住在开封府。”
经此一事后,贺岁愉实在没了什么折腾的心思,她想,不如自此以后便留在开封府。人生在世,安生日子最为难得,尤其是在一个乱世。
“可以来京师这个地方寻我。”她在桌子上放了一张写了一行字的纸条,这是她来鲁家之前,提前写好的。
她留的是何福殷宅子的地址,何福殷走之前将开封府何家的地址告诉她了,她在开封暂且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先留何家的地址了。
若鲁壮的家人将来有需要找她时,去何家找她,她也能通过何家知道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对鲁壮的夫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告辞了。”
说罢,贺岁愉跟赵九重离去。
贺岁愉爬上马车,赵九重驾着车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
因为从鲁家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贺岁愉和赵九重二人便在襄州城住了一晚,第二日再出城,这次没有其他要去的地方了,他们一同前往开封府。
乾祐二年,三月末,
贺岁愉到了传说中的开封府。
她一睁眼就是在沧州城,在偏远小城见过了凋敝和荒凉,后来又经历战火死里逃生,乍一看到开封府如此繁华热闹的大城,还很不适应。
街边到处是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小贩,街头还有变戏法儿的,热闹极了,大家都围着看,喝彩声一片。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贺岁愉的马车行了不远一段路就被卡住了。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清早入城,花了小半日功夫才按照何福殷给贺岁愉的地址,找到何家的宅子正门。
贺岁愉去门房那边报上门号以后,那门房既惊又喜,“贺姑娘怎么现在才来?我们老爷都等您好些日子了!”
“我们老爷本来以为,您正月末就会来的,之前老早就交代过我们,叫我们侯着您了,等您来了不必通禀,直接带您进去。”
知道贺岁愉的马车里拉着重要的货物,他当即便给贺岁愉开了门让赵九重赶着马车进去。
贺岁愉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由另一个门房领着进去见何福殷。
那小厮走在前面,贺岁愉走在后面,被何家的大院子惊了一下,没想到何家这么宽敞,她本来以为开封府寸土寸金,何家的宅子应该也没多大。
看来,何老板比她想象得还要有实力一些啊。
那边下人早去知会了何福殷,贺岁愉没在书房里等多长时间,何福殷就来了。
“阿愉,”何福殷快步走了进来,一看贺岁愉便惊了一跳,“怎的瘦了这么多?”
“在永兴出现了一些意外……”贺岁愉将永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给了何福殷听。
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她略去了她亲手杀了张顺的事情,只是说张顺死于叛乱之中,她找到了张顺的尸体,所以将他火化了带回来。
何福殷听完永兴的惨像以及贺岁愉遭遇的事情,痛哭流涕道:“阿愉你受苦了!若不是替我跑这一趟,也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何福殷像一个长辈一样,心疼地看着她:“想
你一个小姑娘在异地他乡孤立无援,又遭逢叛乱,此间绝望与痛楚,岂是三言两语能表达清楚的?”
即便永兴的噩梦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了,但贺岁愉时常还是会梦到叛军杀人剖肝,以及永兴人相食的可怕景象。
她依旧能会回忆起来,在黑暗的地道中苟且偷生、艰难度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
现如今,听闻何福殷此言,想起在永兴城的种种遭遇,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吸了下鼻子,咽下喉间苦楚。
“永兴乱之前,我买了一批玉石藏在地道里,保住了,我将它们拉回来了。”说着,她站起身,“东家跟我去看看吧。”
她抿了抿唇,“还有张顺的骨灰我也带回来了,要劳烦东家把他安葬了。”
何福殷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和瘦削的脸颊,也是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阿愉,辛苦你了。”
何福殷走出书房门,贺岁愉跟在后面,赵九重驾着马车进了大门以后,便一直在前院的空地上等着。
书房和前面的大院子离得不远,出了书房,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贺岁愉很快就和何福殷走到了马车不远处。
赵九重散漫地坐在回廊下,一条腿曲着踩在廊凳上,一条腿随意地搭下来,见到贺岁愉和何福殷来了,才从回廊里出来。
马车被何家的小厮驾去后院了。马车里的几个箱子刚刚都已经被何家的小厮搬出来了,被摆在空地上,旁边还放着一罐骨灰。
第64章第64章自从知道贺岁愉……
自从知道贺岁愉在永兴遭遇的事情以后,何福殷觉得,之前是他考虑不周,光想到贺岁愉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没考虑到贺岁愉一个姑娘在外行商,会比他所预料的更不容易。
所以,何福殷劝说贺岁愉就留在开封,她现在瘦得跟一张纸一样,便好好歇上一阵子。
赵九重只在开封府待了几日,便又随大军前往邺都了。
贺岁愉在开封府没有住的地方,所以便暂时住在何家,何福殷感动于贺岁愉在永兴发生暴乱的情况下,九死一生活下来,不仅将贩卖茶叶的钱拉回来了,还拉回了一车永兴的玉石,他对贺岁愉心有愧疚,有心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