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何资格去匹配那样一颗熠熠生辉的灵魂?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如同窗外雪光,骤然照进他的心田。
他读书,他科举,固然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云洛曦面前,赢得她的青睐。
但更应该是为了成为像范公、刘阁老那样,真正有用于世、能明辨是非、能护佑弱者的人!
是为了拥有力量,去改变那些像张小花一样无辜者所遭遇的不公,去打破那些禁锢人心的、荒谬的“道理”!
少年眼底的迷茫与挣扎渐渐褪去,一种更为坚实、更为炽热的光芒自深处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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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迎上夫子探究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茧而蝶般的坚定:
“夫子,学生明白了。”
“读书科举,非仅为光耀门楣,亦非仅图一人之喜恶。乃为明理,为修身,为有朝一日,若能幸得尺寸之位,当思为国为民,尽绵薄之力。
至少……至少能护得身边之人周全,能让弱者,有一条活路,能让这世道,少一些无可奈何。”
夫子静静地听着,良久,严肃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真正欣慰的笑容。
他重重拍了拍钟离珏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少年踉跄一下。
“善!大善!”夫子眼中满是激赏,“孺子可教也!能作此想,方不负圣贤教诲,不负你钟离氏门楣!记住你今日之言,望你永葆此心!”
心中的块垒仿佛骤然消散,虽知前路漫漫,攻坚克难正多,但一股蓬勃的、向上的力量却充盈了四肢百骸。
他目光落在那些曾觉晦涩的文字上,只觉得字字句句,似乎都有了不同的分量与意义。
窗外,雪落无声,天地俱寂。
窗内,少年伏案,笔墨与心志,皆在这一场风雪中,被淬炼得愈清晰。
第一次参加的考试名为童试,只有通过县试和府试才能获得童生身份,要想参加科举,那就要先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县试是每年二月份由知县主持,想要参加考试的考生需本地籍贯且三代核查,且需要找同考的五个人一起互相作保,还要有一位已经取得生员资格的廪生担保。
如果钟离珏想要明年考试,那他就需要提前做准备。
但……
他瞟了一眼正在苦读的少年,这个学生在读书一事上天赋确实很不错,记性好且脑子灵活,会将所学的知识融汇贯通,可以说是他教过的学生里面最聪敏的一个。
可他基础太差,还没通读四书,更不论本经,就算下场也只能勉强考个童生,而且很大概率考不上,万一他因此受挫,影响了心态得不偿失。
“你明年暂时先不要下场考试。”
钟离珏闻言,狐疑地看向夫子,“夫子怎么会以为我明年会去考试?学生知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才不会去做这般无把握之事。”
夫子颔,眼中带着赞许:“你开蒙虽早,但荒废日久,如今满打满算,苦读尚不足一载。四书未精,五经未通,制艺、策论更是初窥门径。此时下场,确有揠苗助长之嫌。不若沉心静气,再苦读三年,厚积薄,那时,或可一试锋芒。”
三年,也是钟离珏给自己的时间。
“好。”
京城,忠勇侯府,锦瑟院。
云溪捏着薄薄的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白。
窗外是京城冬日的暖阳,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榻几上,却丝毫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云墨的信很短,只简单问她是否安好,说了些家中父母兄长安康、勿念的套话,对于云洛曦,只含糊提了一句“她也还好”,便再无下文。
更没有她预想中的抱怨、诉苦和对她的深切思念。
这不对劲!
云墨怎么会用这种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语气?他难道不该义愤填膺地诉说云洛曦如何强势、如何刁难父母、如何将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吗?
他不是应该像以前一样,在信里絮絮叨叨说多么想念她这个妹妹,说全家都只认她吗?
她气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把信撕得粉碎,“把这个给本小姐烧了。”
丫鬟连忙轻声应是,生怕吵到她,把怒火撒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