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严嬷嬷领命,才继续说,“江娘子拿起书,就让我和李嬷嬷、碧蕊芳蕊都去歇着了。听服侍的春消、雪信说,江娘子直就看了一上午书。张孺人便提起了柳孺人,还说了殿下特给柳孺人的向宫内借书的恩典。江娘子却只说,自己只是识得几个字,张孺人就打听了她怎么上的学,江娘子说……”
对话实在短暂,不到一刻钟就说尽了。
萧显听过,睁眼,依旧无甚表情:“既然张氏没说什么,这府里的事,你们该说的说。她是谁,除非她自己告诉旁人,任何人不得乱传。”
他站起身:“今后,除她见了康国公府相关的人必来回禀,余下不必管。”
严嬷嬷连忙领命,趋步送他。
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严嬷嬷看着、望着,等着卧房里的江娘子醒,先等到李嬷嬷办好差事回来。
对了一对殿下的吩咐,两人都有些咋舌:“你说,殿下对江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是想不明白殿下的心。”李嬷嬷低声道,“可谁受宠,谁没宠,本来也和咱们没大关系,殿下怎么吩咐的,咱们就怎么待呗!殿下现在喜欢她,咱们就尽心护着,别叫人钻了空子,将来有一天,殿下不喜欢了,咱们也不用结仇,这就够了。”
“你真觉得殿下喜欢她?”严嬷嬷不禁问。
“虽然和那一位比不得,可男人么,愿意常来过夜,再愿意花点心思,那就是喜欢了。”
说着,李嬷嬷突然想到:“我的姐姐,你不是在想,殿下是只看她的脸,还是对她已经有了真心吧?”
“那怎么会!我又没昏了头。”严嬷嬷立即就说。
换了处隐蔽些的地方,严嬷嬷半吞半吐:“你看,江娘子怎么就那么凑巧和那一位生得这么像,偏又姓‘江’,别说殿下,就是你我,难道就不疑心,她是康国公府专养出来……对付殿下的吗?”
“你是——”这话还算直白,很快,李嬷嬷就领会了她的深意,“你是说,殿下明知她或许不妥,还这样待她,怕是,不单单看在脸的份上?”
她又紧接着问:“你是怕,殿下万一真上了心,将来若有什么事,又要伤心?”
严嬷嬷艰难点了点头:“哎……”有萧显这一句保证,江容笑得眉眼弯弯。
她挽了萧显的胳膊,嘴甜道:“夫君真好。”
出嫁前出门有爹娘,出嫁后出门有夫君,江容自己的私房银两越攒越多,即使养活自己一辈子也够了。
她这一句夸赞,让萧显有种异样之感。
论理来说,他合该负责妻子的花销。
从江容的言行来看,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她明明可以坦然顺应下去,可她偏要撒个娇,来惹他。
萧显低眸看她一眼,江容又笑了笑,露了一点白如细瓷的贝齿。
萧显不自然挪开眼:“走吧。”
一行人走近才知道,原来是这街上一家成衣坊,今日放出了春季新衫。
因为请了奏乐,摆了迎门花坛,弄得声势浩大,引了不少人来看。
这条韶华大道,素来因为齐聚成衣坊、珠宝阁、胭脂水粉店而女客众多。
尤其每逢这些店铺呈上新货时,造些珍稀难得的势,就会引来各府女眷到场相看。
若是一般的铺子,派两个婢女代看也就罢了。
但今日造势的绮罗阁,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能进去绮罗阁内的待客堂里坐着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小姐。
江容从前还是江家二姑娘时,没少和江母来此处花销,是这条道上的常客熟脸。
萧显一介男身,还是头一次见外面做女子生意的店铺,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他不解:“只不过买穿用,用得着这样麻烦?”
在萧显认知中,侯府的吃穿都是正常买来的。
衣裳鞋袜这些,多是自家绣娘裁布量身地做,即使买成衣,也从不需要这样,都是看中样子就买了回去。
江容热心肠给他讲解。
“当然,看新鲜样子,抢排场,这才是乐趣。若只是买身衣裳,谁要自己出来呢。”
说起这些事来,江容如数家珍。
“绮罗阁今日放出春季新衫,估计有十套左右,展示在待客堂中,客人看中后再量体裁衣,做新的。”
萧显问:“价钱很高吗?”
江容笑得神秘。
“一套成衣的价钱自然不高,但若只想让那套衣裳独自己所有,就要出价竞独了。”
一套新衫,若只出普通的价钱去买,买的人越多,和自己穿一样衣裳的人就越多。
这些出身高贵的女眷,有几个愿意别人和自己穿一样的衣裳?
自然都会花大价钱去“竞独”。
难怪方才江容说二百两不够,有这样人人攀比的桥段,二百两白银恐怕连水花都砸不起来。
萧显蹙眉:“自己缝制也是独一无二。”
“自家做的衣裳,如何彰显身份?就是要过了明路,人尽皆知,才光鲜有分量不是?”
说话间,江容已带头踏进绮罗阁的门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