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
天塌了啊。
思及此,任徵几乎是更加谨慎地挨近了些,他问:“江容啊,今日我听陛下意思,是有意撮合你与颜松年的,不过你是个有主意的,我总要问问你,后头才好回复陛下,不知你……”
江容心思恍恍,闻言并没在意,几乎不假思索道:“我想,颜少师应也有自己的意思,不若先问过颜少师才是。”
那是有戏?任徵提了心,顿觉那颜松年简直是不二人选,赶紧又问:“那倘若是颜少师愿意,有心求娶呢?”
这话稀奇,怎么就已经跳到了这一步?
江容终于正色瞧他,便宜爹爹一脸期待不似随口一问,顿时明白他是当了真。
心口紧跟着便慌了一次,似有不甘,又撕扯纠结,叫人心焦。
斟酌多时,她才终于开口:“侯爷,其实昱王方才有句话说得也对,来日方长,江容刚刚回京,现下还不着急。”
“……”
任徵张张嘴,最后半个字也未能接上。
顷刻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你……你怎么还不醒悟?!”陶夫人刷得站起,“且不说他对你可有情谊,便就是那般狂悖之人,便不当良人!”
“可是娘,他是世袭罔替的昱王殿下啊,如果他都没有资格狂妄,还有谁有资格呢?”陶夏知明白她生气,赶紧拉住她袖口,“而且女儿读过他的诗文看过他的字,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及他风采,夏知眼中也再看不进他人。”
“你!”陶夫人气急,一甩袖子,“我平日里教诲你的东西你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能逼得兰陵萧氏女说出这般话,足见事态之严重。
陶秋临站在屋外,不敢再进一步。
里头还在争吵,她站了片刻,最后默默又退了出去。
“姑娘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方婶问道,望见她手里的物件,“可是香囊做得不合大小姐心意?”
陶秋临摇摇头:“母亲在与姐姐说话。”
“喔,那姑娘迟些时候再送去吧。”
陶秋临弱弱恩了一声,只是拿着手里刚刚做好的香囊坐在了台阶上发呆。
她生母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出身不好,死也就死了,她对外虽是三小姐,可整个陶府里,也就是方婶会待她嘘寒问暖些了。
所以也只有在方婶面前,她才不那么小心翼翼。
此时,她怔怔瞧着方婶蹲在庭中筛豆子,后者擦汗回头瞧见,笑问:“姑娘想什么呢?”
“我在想,姐姐为什么不想嫁给状元郎。”明明他那么好看、有气度,还是今年的状元,一点也不会比那个昱王差啊。
方婶听乐了:“你呀——啧,大小姐的心思,老奴哪里晓得。来,姑娘不如一起来筛豆子吧?”
陶秋临看下,而后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过去。
“那姑娘觉得状元郎如何呢?”方婶随意问。
“挺好的。”陶秋临说得小声,想起了自己拿掉的那颗被他躬身捡起的小小的桃子。
“姑娘说什么?”筛豆子的声音大了些,方婶耳背又问。
“……”陶秋临大了点声,“我说,我不记得了!”
“喔喔!”
江容是第二日进了宫拜见皇后娘娘后才知晓,原来此番不仅陶大小姐过来,同来的还有那位三小姐。
一进去,陶夏知便自行请罪,言说是自作主张带了妹妹同往。
“你姐妹情深,倒是难得。”莫皇后望着她们,并未怪罪,“也好,年轻人多了,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罢了,她转而望向沉默的人:“对了任小姐,听太傅说,你正要寻人写牌匾?”
江容赶紧点头:“是,只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大家。”
有一次应酬方归,芳菲提醒她这月的银钱还没给人,江容怕是他又生气赶紧就往他院中去,奈何走到门口嗅了嗅自己衣袖,觉得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小姐怎么不进去了?”
“他有洁癖,又得恼我一身酒气了,罢了罢了。”
“小姐也太惯着人了,谁家赘婿这般多的事情啊……”
“他是我郎君,我乐意惯着呗~”她甩甩袖子玩笑道,一回头便就撞上院门外的人。
那人便就只是瞧着她,背着满身的月光,皎皎而立。
“嗝!”一惊之下,她没出息地出了声。
丢人哪!
那手指却是抽过她掌心的钱袋,唬得她仰头。
转瞬即逝,她单是觉得那勾唇的男人灿烂极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惊鸿一瞥。
记忆匆忙过,浮光掠影般。
可江容记得清楚,是与此时这人的笑颜是对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