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笑了笑:“改日你到罗浮来。”
尘冥刚想应承,想了想泄气道:“最近怕是没什么时间了。”
景元安慰道:“会有的。”
正巧尘冥安排的星槎也来了,景元正想将停云带进去,陡然间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低头一看,竟是停云原本系在腰间的香囊。
“这是什么?”
尘冥注意到了,便将香囊捡了起来,扯了开,食指并中指夹出里面的符纸,还在空中晃了晃。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但能明显看出是景元的剪纸。他看向景元,目露迟疑之色。
“撕了吧。”景元不在意道。
留下也只会是睹物思人。
“欸可是……”
尘冥还想再说一两句,景元早已进了星槎,飞速离开了。望着星槎远去留下的彗尾,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符纸在绿色的溪流中过了遍水,脏污的血迹便悉数不见了,只留下原原本本一张极为干净的景元模样的剪纸。
想了又想,他还是将手里的符纸用东西包了,吹了声口哨唤来机关鸟,由机关鸟将符纸带着随同景元一道远去。
十王司。
阎世罗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白衣早已被蹭得脏污一片,雪白的眉峰上也染上了些许血迹。眉头轻轻跳动一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几乎就在同时,上首的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响起:“醒了?”
不消猜,阎世罗也知道是十王无疑。他缓缓地坐起身子,自嘲一声:“原来这几百余年,我一直在你眼皮底下不自量力地活着。只需想一想,你便能轻而易举地占据我的躯体。”
“是这样的,没错。”
十王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扫落在地,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原本我是不想的,但你……”
“呵。”阎世罗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尊敬的十王殿下,你知道我为了讨回自己的公道做了多少努力吗?”不等十王说话,他又自顾自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在接管我这具身体时,我所有的记忆你都看得到。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在你面前,我所有的努力甚至我本人都像个笑话一样。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与我像今日这般对峙?是想给我一个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哈哈哈哈哈。”阎世罗放声大笑:“假惺惺,十王,你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虚伪至极的嘴脸。你将我的意识唤出来,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羞辱我罢了。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倒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你原本……”面对阎世罗的歇斯底里,十王倒是淡定许多,他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握紧茶杯喝了一口后,才道:“不是还想着要讨好钟离与之一同对付我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你……不打算处置我?”
“我会将你逐出仙舟,天大地大,你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不担心我会回来找你报复?”
十王握紧茶杯,垂眸看着杯中自己模糊不清随茶水动荡的面庞:“只要你有这个能耐,随时恭候。”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冷笑出声:“我在这里等着你。”
第124章想来将军更为需要
停云一直在做梦,有时是光怪陆离的艺术品,有时是血雨腥风的战场,有时是寥若晨星的夜空。睡也睡不安稳,醒也醒不过来。幻胧的声音一直在脑袋里响个不停,像是闹铃一般。终于这个可恶的闹铃发挥了点儿实际作用,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眼前的景象却如同梦中一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肌肉颗颗饱满。小麦色的肌肤上呈现多处金黄色的形状,像是伤口流出来的血迹一般,似乎还在汩汩流动。白色的发丝随风舞动,几缕麻花辫掺杂在凌乱的发丝里。!
停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肩膀上的毁灭烙印似乎有所触动,在吸引着自己朝他飞去。
她恍惚间明白了对面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毁灭星神纳努克,心底不由得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
然而正当停云以为自己要葬身毁灭时,腰腹部却被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扯住。她低头一看,原是黄棕色的龙尾将自己紧紧缠住,将自己往后拉。
停云回头一看,一条堪与天地较量的巨龙立在自己的身后。它通身呈现金闪闪的岩黄色,头顶两根又粗又壮的龙角。一双黄色的眸子中金光乍现,似有几分故人的味道。
是钟离!
不。
肩膀处毁灭烙印的疼痛让停云稍稍回神,她再去看纳努克时,那个危险的男人已经近在咫尺。从他的眼眸中,她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被几股力量挟持之下的景元将军。他整个人宛若十字形被吊在空中,脑袋垂着,仿佛没有生命气息一般。!
停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入目却是坚硬的盔甲和极为醒目的红色裤子。手指也是不如往常般细腻,而是布满一层坚硬的茧子。
“停云,静气凝神。”
景元将军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发出,停云顾不得多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身体内外的双重撕扯拉锯感还是刺激着她的神经,使之无法集中精神。
“符纸!”
钟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停云急忙探向腰间的香囊,此时此刻,身躯倒是恢复成了自己的。她夹出那张景元形状的剪纸,但不知如何使用。踌躇之间,钟离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钟离说一句,停云便紧跟着说一句。虽然口中发出的依旧是景元将军的声音,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待最后一句念完后,停云将手里的符纸向纳努克掷去。
“急急如律令!”
符纸融入纳努克的眼眸里,像是一滴水落入湖泊之中,从中间荡开层层涟漪。像是切断了她与纳努克之间的链接,停云的身体向钟离那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