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才刚开口说了三个字,藿藿已经夹出一张符纸,不由分说贴在了十王的额头上。随即阖上双眸,左手点在右小臂上,右手三指合拢,只有食指并中指竖起来。嘴里振振有词,念着一些驱鬼术语。
十王:“……”
额头上的符纸燃烧起来,幽蓝色的火焰在二建跳跃。十王抿了抿春,顺势收敛了些阴气。少时,藿藿停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白碗来,里面盛了一半水。她将面前男人额前的灰烬扫下来到碗中,轻微晃了晃,然后递给他:“你……你喝了吧。”
“……”
十王看了藿藿半晌,最终依言一口喝下。
直到看到十王颈间喉结滚动,藿藿才松了口气。她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还好……还好……”
方才附身在这个男人身上的鬼魂阴气太过霸道。她原本没多少把握的,但不知为何,竟然真的驱逐成功了。看来今日出门运气旺盛,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最近要好生休息……”藿藿干巴巴道:“夜间熬夜对身体损耗极大……虚弱至极之时,容易被阴魂纠缠……你如今面色苍白……实在不宜出门……若非此处人来人往,阳气旺盛……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藿藿的错觉,总觉得面前的男人身上还是阴气有些重,而且表情有些晦暗复杂。藿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要解释几句,男人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这人好生奇怪……”
藿藿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知晓男人身份的尾巴冷哼一声,“这老东西脾气还挺好,居然没一口吃了你。”
藿藿怯怯怼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动不动就把吃人挂在嘴边……”
“小怂包,就会对老子耍横。有本事追上那个老东西,把这话在他面前重复一遍。”
“我……我还有事,云璃姑娘还在鳞渊境等我呢。”
“小怂包。”
“……大怂包。”-
天舶司。
已是深夜。
停云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的夜色,神色有些忧郁失落。点点繁星点缀着幽深色的夜幕,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深邃的星空,然却只能戳到冰冷厚重的玻璃。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停云回身微笑:“驭空大人。”
“停云。”
驭空处理了一天的事务,神色难掩疲惫。当她强打精神欲说些什么时,停云已经推了一把转椅到驭空身后,不由分说将她轻轻按倒在椅子上。温热的双手贴上了驭空的太阳穴,缓缓揉了起来。
些许疲劳从太阳穴处晕染开来,缓缓流至全身。驭空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再也不想起身了。
“……仿佛回到了你小时候。”驭空闭着眼睛,半是享受半是忧伤道。
停云停了下来,中指指腹沾了些药膏,冰凉的指尖再次贴上驭空的太阳穴,“待一切结束,我定会回到您身边,日夜陪伴。”
“……停云。”
驭空被短暂的清凉刺激得清醒了些,她闭了闭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不要说这些话,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对不起,驭空大人,我与晴霓都让你失望了。”
停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最后一丝神色。
“不会。”
驭空抬手捉住停云有些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眼睛有些干涩,她闭了眸子,轻声道:
“或许年轻个几百岁,我也会做出与你们一样的选择。我已无法再触碰天空,但你们还有机会。虽然这机会或许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
停云紧抿双唇:“如今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许多事情的看待,也有了些许自己的想法。”
“曾经……”驭空陷入思念中,“我也因为好友的离去而死过一次,万念俱灰的感觉直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如今仍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寻找着生活的意义。”
“那……”停云犹豫片刻:“驭空大人如今找到了吗?”
驭空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几十余年前,帝弓司命那摧枯拉朽的一击,击碎了我全部的信仰。倘若于帝弓司命而言,碾碎那些敌人如同碾呼吸那般简单,那么我们这些蝼蚁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驭空笑着笑着就落了泪:“在星神的神力下,凡人的牺牲如同笑话一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啊……”
颗颗眼泪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停云的手背上。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驭空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像个执拗的孩子般。
“驭空大人……”
停云抱住了驭空颤抖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驭空渐渐安静下来,她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今日竟哭得如此没出息。”似是叹息一声:“别被我的情绪影响了,想去做什么便去做吧。”
视线落在停云身后一条条争先恐后冒出来的尾巴上,神色凝重了些:“这些尾巴……”
停云道:“它们使得我拥有了一些过去所没有的能力,比如——”她一字一顿道:“变、幻、之、术。”-
景元买了几串琼实鸟串外加几包小吃,正要折返,却见街道尽头,一个青色的影子正高举折扇朝他挥手。
“呃……这几包零嘴怕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