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一趟颐寿宫,将后宫之事都交托给太皇太后和宜婕妤。”
元子郑重应下。
沈知姁进了寝殿,看到尉鸣鹤手捧奏章,十分闲适地卧在龙榻上。
“瞧陛下的情况,似乎胜券在握?”沈知姁蹙起细眉,杏眸中满是担忧。
她将柔荑轻抚心口,尾音略颤:“臣妾听到昌王行事如此嚣张,只觉得心中直打鼓儿。”
“阿姁莫怕。”尉鸣鹤见状,容色温柔地起身,将奏章递到沈知姁手上:“你且看看这个,是喜公公从宁州递来的奏折。”
沈知姁低首一看,上头写明了昌王此次扶棺所带的护卫数量,还有后头悄悄跟着的士兵数目,再有就是平郡王封地潜藏的兵力。
“明面上是三千护卫与两千士兵。”尉鸣鹤眼底含了几分冷冽,适才柔和的笑意化为阴沉:“可是后头零零散散跟着几万的士兵,更有几座沿途的州府为其遮掩。”
“要是朕事先不知情,等到了宁州,昌王骤然发难,加上丞相里应外合,朕手边无人可用,的确很有可能谋逆成功。”
“陛下的意思是,丞相手中也有兵马?”沈知姁先是容色欣喜,旋即就微微一白。
提及此事,尉鸣鹤亦蹙眉,沉声道:“京郊大营。”
若非夜影卫捕捉到丞相府的动作,再加上瑜才人父亲因遭受丞相打压,不堪重负,主动投靠、告知慕容一族部分辛秘……
他恐怕还不知道,京郊大营副统领与慕容丞相的母亲是手帕交。
“臣妾记得,韦中尉就在京郊大营……”沈知姁眸光一闪,主动提及韦氏。
尉鸣鹤摇首:“不妥。”
让韦中尉入京郊大营,不过是抗衡慕容丞相的一步棋,内里早就架空了韦中尉的军权。
况且,韦中尉也不是什么忠君之人,哪儿能重用?
但现下京郊大营的统领是一名老将,年近花甲,尉鸣鹤也不大放心。
沈知姁抿了抿唇:“臣妾愚笨,对京郊大营也不熟悉,不能为阿鹤分忧。”
“阿姁心意,朕都明白。”尉鸣鹤听着沈知姁的软语,忽然想起一事:沈厉与沈知全流放后,麾下将领除了部分留守北疆,听命于镇北将军,剩下的几位中,有两名入京郊大营,职位并不算低。
当即,尉鸣鹤便写了两张诏令:“元子呢?”
“臣妾适才让他去颐寿宫跑了一趟,安顿好后宫事宜。”沈知姁蹙起眉,愧疚道:“扰了阿鹤的安排,臣妾请罪。”
“小鱼子……臣妾照阿鹤的安排,吩咐去传林太医与何丽仪了。”
“无妨,那这件事情就要劳动阿姁了。”尉鸣鹤并不在意,而是望着沈知姁浅笑:“你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御书房,会有人来拿的。”
在尉鸣鹤心中,沈知姁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因着对方并不懂什么政务,安全性比喜公公、元子还要强些。
这也是尉鸣鹤会选择沈知姁代笔的缘由。
“是,臣妾一定做好。”沈知姁将两张纸叠好,小心放到袖中,
“这是今日奏章的回复,还要阿姁誊抄上去。”尉鸣鹤顺势将朱批内容一块儿写下,交给沈知姁。
这便是计划中,贵妃仿字迹,以证明天子病危的一环。
说
话间,小鱼子领着林太医回来,在外间正殿,隔着大扇屏风回道:“陛下,林太医来为您请脉,还有张太医和胡太医。”
沈知姁眉眼微动:张、胡二位太医可都是面上本分敬职的,私底下竟然和丞相有了私交。
随后,小鱼子接着道:“奴才适才去传了何丽仪,已经在路上,一刻钟后就能到。”
尉鸣鹤随意应了一声,旋即含笑望向沈知姁:“阿姁可还记得,朝阳殿有哪些人?”
“臣妾记得,能进正殿的有一位宫女,一位宦官。”沈知姁明白尉鸣鹤的言下之意,眨了眨眼,俏皮笑道:“而负责茶水的宫人中,是三位宦官。洒扫宫人最多,足足有五位。”
这也可见丞相府的家底丰厚,舍得斥巨资笼络人心。
“臣妾立刻让他们一道进来侍疾。”沈知姁行了个礼,便转而去向御书房。
林太医在正殿处和沈知姁擦肩行礼。
出去的时候,她有与何丽仪撞上。
一枝独秀给何丽仪带来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有红润动人的娇柔面庞。
见到沈知姁,何丽仪躬身的动作十分敷衍:“嫔妾见过贵妃。”
看沈知姁略微蹙眉,何丽仪抢先一步开口,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嫔妾昨日侍寝,身子劳累,做动作难免不到位,请娘娘谅解。”
“也不知陛下有没有和娘娘说,说不日就要再晋嫔妾位份。”
“本宫是要问你,昨日陛下缘何要传太医?”沈知姁压下眉眼,淡漠望向何丽仪,浑身气势一敛,就是贵妃威仪:“是否有你服侍不当的缘故?”
何丽仪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面色苍白:“嫔妾不知,陛下是梦中忽感不适,过后就将嫔妾送入偏殿歇息……”
她昨夜也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被牵连获罪,胡思乱想了大半天,见喊自己侍寝,方才放下心来。
“妃嫔当有关心圣体之职责,何丽仪既然做不到,那就在这殿前跪着反省一刻钟。”沈知姁撂下一句惩罚,甩袖离开,留下芜荑看着。
何丽仪求助的目光看向元子,却见对方只管匆匆安排宫人服侍,身旁的芜荑冷目相对,只好咬牙跪着。
好容易捱过一刻钟,何丽仪双眸水汪汪,进了内殿就要诉说委屈:“陛下,贵妃无缘无故责罚嫔妾……”
还没说完,何丽仪看着内殿数十黑色身影瞠目,再一扫,发现几位太医和一众宫人都被押着跪在底下,包括近来一直给她传递消息的朝阳殿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