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朝政被人突然闯入,尉鸣鹤刚转晴的脸色瞬间变得多云。
他正要呵斥元子,却听元子哆哆嗦嗦,带着哭腔禀报:“陛下,不好了!瑶池殿来报,说贵妃娘娘在百花园落水,胎气大动!”
尉鸣鹤一张俊颜瞬间阴沉下来,他攥紧双手,勉强令人送喜公公二人出宫后,就往瑶池殿大步疾走而去,任由大力宦官们抬着圣銮在后面追赶。
元子亦跌跌撞撞跟上去。
喜公公轻叹一声:“但愿贵妃这一胎能平安保下,并且是个健康的皇子。”
“若能如此,陛下就不用担忧外戚专政了。”
说完,喜公公转头,看见韩栖云唇角下撇,脸色有些不好,不觉有些奇怪:“你这不高兴的神色,都快赶上陛下了。”
韩栖云勉笑一声:“徒弟得以在宫中遇见师父,全因当初贵妃一念不忍,救了徒弟,所以徒弟为贵妃而担忧。”
喜公公拍了拍韩栖云的肩膀:“好,师父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
“不过,此事要看天意,你也别因此误了正事——完满江南暗访之事,将来夜影卫的下一任督公,绝对是你。”
韩栖云垂下眼眸,轻轻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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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鸣鹤赶到瑶池殿时,就见汉白玉的地砖上,逶迤着一长条歪歪曲曲的深色水迹,如一根结实又扭曲的麻绳,将一颗帝心死死地捆住。
令尉鸣鹤感到心痛与难以呼吸。
还有一股从没有过的无力惊慌,如海上掀起的惊天巨浪,铺天盖地地淹过尉鸣鹤整个人。
谨容华因有“帮忙救助”的举动,被一同带回了瑶池殿,此时抱着手炉、披着披风,浑身颤抖地坐在正殿的座位上。
她狠狠地呛了几口水,正一边面色青白地咳嗽,一边回想起刚才水下的场景。
宸贵妃那样冰冷的笑意,在水中转瞬即逝,下一瞬就变成了惊慌无措的神情。
谨容华不由得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被池水冻坏思绪,或者自己看岔眼了?
嘶……可她的头皮还发着疼呢,一摸上去,就感觉有块光秃秃的。
贵妃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慌乱之下扯到了自己的头发?
谨容华思来想去,还是偏向后一种:贵妃要真那么聪明,知道这一切,干嘛还那么毫无防备的上当?
还有,这瑶池殿的宫人是干什么吃的!就塞给她手炉和披风,还都是半旧的那种,让她浑身湿透呆在正殿里!
虽然有地龙,可还是湿冷冷的。
就在谨容华沉思的档口,尉鸣鹤身着明黄龙袍,如一阵风,带着愤怒、惊慌又哀痛的凝沉气场,步入瑶池殿。
“陛下……”谨容华眼底闪过轻微的亮光,循着自己的计划起身,咳嗽着上去行礼,希冀起身后,尉鸣鹤能询问自己缘何如此模样。
她就能将自己救落水贵妃之事道来,必定能得到尉鸣鹤的赏赐,很有可能是复位婕妤。
谁知尉鸣鹤看都没看谨容华一眼,直接往寝殿内走去。
谨容华顿时愣在原地,面上的青白之色更甚。
她暗中咬起口中的软肉,对沈知姁的仇视愈发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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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姁亦才刚刚被抬回来,芜荑首先就带人将湿透的衣衫给换掉,再用热水以最快的速度为沈知姁擦拭全身。
芜荑的动作极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全都处理好。
轻轻握了下沈知姁冰凉的指尖,芜荑转头镇定吩咐:“青葙,将娘娘的衣衫拿出去。”
“院判,您可以带人进来诊脉了。”
青葙将留仙裙拿出去,正好撞上急匆匆进来的尉鸣鹤。
“见过陛下!”青葙捧着衣裙,福身行礼。
尉鸣鹤正要略过,却被粉蓝裙摆上殷红的血迹所吸引。
他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盯着那刺目的红色,嗓音中第一次带上几分颤抖:“这是什么?贵妃如何?”
青葙低头:“禀陛下,娘娘自救上来后,身上就带了血迹。”
“娘娘现在还没醒,由诸葛院判在里面救治。”
尉鸣鹤紧抿薄唇,周身气压愈低,绕过多宝阁与屏风,进了寝殿。
闻到殿内淡淡的血腥气,尉鸣鹤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眼前又恍惚看见刚才粉蓝色上的血迹,双眼暗暗发疼。
看到殿内足有四名太医候着,尉鸣鹤心底才略松些。
不过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范院使的身影。
尉鸣鹤拧起眉头,没有去打扰诊脉的诸葛院判,而是点了身边的一位太医:“范院使呢,怎么不在?”
算算时间,今儿正好是范院使旬假结束的日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这个太医院之首怎么不在呢?
被点名的是马太医,当下战战兢兢道:“禀陛下,范院使一早告了假,说是旬假时多贪了两口酒,被冷风一吹,起了重风寒。”
“啧。”尉鸣鹤不悦地轻啧一声,面色愈发阴沉,决定以后给太医院下禁令,不许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