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幸村精市点了餐之后就找了张靠内的、稍微安静一点的桌子坐下。店内空调开得很足,驱散了夏日闷热的感觉,吹得人极其舒适。透明的玻璃窗没有任何遮挡,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住户人家那温柔的灯光。
这种悠闲的日子很容易抚平人内心的焦躁和烦闷,秋沢栎眉眼放松,撑着脑袋盯着幸村精市那张称得上是国色天香的脸发呆。
当他从明天好像有冰淇淋蛋糕发售想到如果世界末日他应该屯什么食物再想到羊冷酷地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之后,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开口了。
“阿栎。”
“嗯?”
他立刻收敛了自己已经飞散到月球的思维,眨了眨眼:“怎么了?”
幸村精市撑着脑袋看他,眼神温柔,声音带着点笑意:“全国大赛之后,我们有两周的假期。”
“对,你说过的。”秋沢栎回忆起了这件事,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了?”
幸村精市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假期想要去哪里走走?”
这个问题白天的时候在球场上时大家便已经问过了,但此刻放在这个场景再度被提出时,它就代表了更深层、更私人的含义。
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适应这份坦诚之后依旧平静甚至更加贴近的氛围,所以,这两周的假期确实是一段绝佳的时间。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旅行。
秋沢栎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天花板的角落,看着干净整洁的房梁,似乎是放空了思绪,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在脑海里检索一些可能的目的地。
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眼里带着点茫然:“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非常坦白:“实话说,我之前没什么准备出去的想法,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
秋沢栎在遇到幸村精市之前,他的世界简简单单,要么是独自一人窝在家里消磨时光,要么就是难得出门然后被江户川柯南等人卷入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案子,连带到最后,他对旅行的热度都降到了最低。
没有什么心愿,没有什么邀约(爆炸案抢劫案杀人案不算),那些普通少年对假期的斑斓想象从未在他脑海中停留过,整个人犹如空白一样的行走于世间,不知哪一天就被莫名其妙的空虚给吞没。
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在他那双干净又带着点迷茫的眼睛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一丝酸涩和心疼在蔓延。
于是,他的声音比刚刚更柔和,带着一点让人听了就很安心的笃定:“没关系。”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我们可以慢慢讨论。”
“比如,东京新开了一家天文馆,想去看看穹幕电影吗?镰仓海边的日出很漂亮,箱根的温泉也很有名,你的枪械和你的弓箭都不错吧,这个假期可以好好玩一玩,或者只是待在家里,打游戏打到天黑,看几部喜欢的电影……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冬日暖阳,轻易地穿透了那片茫然:“重要的是……我们一起。”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一起。”
秋沢栎静静地听着,灰蓝色的眼里原本一片的空白被一点一点的涂上了色彩,似乎有什么沉寂的东西在缓慢苏醒,被对方话语中描绘的平凡却鲜亮的碎片点燃了微弱的火星。
虽然微弱,但已经开始存在的期待。而与那份像黑洞一样的虚无对抗的往往是一种浮于表面的期待,即使平凡,即使脆弱,但仍然存在的期待。
白发少年撑着脑袋,在店长一声“面来喽——”的呼唤里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了一个柔软的笑容:“好。”
“去哪里都行,做什么都可以。”
“和你一起。”
第64章滑雪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哪里也没有去。
假期生活的节奏缓慢,时间像被特意拨慢了发条,没有了排满的训练计划,没有紧张赛事后的复盘,不需要早起晨训上课,不需要定期出入医院进行谨慎的检查,生活重心转移后,便只剩了两个人闲适的假期。
秋沢栎为了方便幸村精市出入,或者说,因为这段时间负责开门的猫春困夏倦秋乏冬眠经常赖床的原因,为了确保自己有事不在家时不会将幸村精市关在门外,他就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家大门的钥匙、玄关的钥匙、房间的钥匙都一并给了他一份。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形影不离的,比如这两天,他们都一直在一起静静地窝在室内——幸村精市翻看着书,偶尔和秋沢栎看看电影,或者处理一下部活后续的安排,而秋沢栎则是没挣扎过切原赤也的请求,拾起手柄在格斗游戏中每天坚持大杀四方。
屏幕上光影闪烁,切原赤也咋咋呼呼的动静偶尔会从耳机里漏出来一点,还能听见一点切原姐姐大声呵斥并且极其顺手揍他的声音。
黑猫见怪不怪地吐槽了一句真是亲姐弟,就默不作声地藏起了空调遥控器,尾巴尖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极其吸引人,如果放在外面的公园里,就妥妥的是一根人类逗猫棒。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宁静,这个房间里的两人一猫都没有刻意地发出动静,只是静静地听着呼吸声交融。
秋沢栎格外享受这种无事发生的空白时光,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安全感爆棚的幼兽,懒洋洋地汲取着这份毫无压力的陪伴。
直到第三天的午后,秋沢栎刚刚告别被姐姐制裁了的切原赤也,一垂头,目光无意地扫过了电视柜旁一个积了灰的钥匙扣。
“这个是……”
他凑近,将那个钥匙扣拎了起来晃了晃,想起来这是上次和江户川柯南等人去北之泽水库时意外所得……哦,那次是什么案子来着?总之,洪水与雪崩齐飞,炸弹共逃命一色,刺骨的寒风、震耳欲聋的轰鸣、脚下雪板失控般的飞驰……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秋沢栎下意识揉了揉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死死地扯着某假小学生的后衣领时那股布料留下的粗糙触感,以及对方惊恐的尖叫:“秋沢栎!!慢点!!!在这里掉下去我们就两尸两命了我不想跟你殉情啊啊啊啊——!!!”
“啧。”
好恶心。
说得跟谁想和假小学生一起死在雪堆里一样,要不是他为了阻挡洪水引起了雪崩,他也不用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着毛逃命啊。
“阿栎?”
听到了这点动静,幸村精市从书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找到了一点旧东西。”秋沢栎拎着那个钥匙扣晃了晃,在指尖转了两圈,而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目光微亮地看着幸村精市:“精市,我们去长野滑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