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朗声笑道,“御弟博闻广识,连域外赞叹之语也精通!当真是高僧风范!”
“不敢不敢!”玄奘连忙谦逊,心中警铃大作,试探着问道,“敢问陛下,长公主殿下尊讳是……?”
李世民不疑有他,自豪道,“吾妹封号明玥,小字镜流!御弟唤她镜流便是。”
玄奘:“……”
他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本体!
你在搞什么飞机啊?!
剧本崩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吗?!
这镜流怎么提前这么久就进场了?还成了李世民他妹?!我特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尽管内心已是一片哀嚎,玄奘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再次合十,
“镜流…好名字!空明如镜,心若流云,暗合大道真意!今日得见长公主殿下,实乃贫僧莫大佛缘!”
伸手不打笑脸人。
镜流虽然对佛门无甚好感,但玄奘态度恭谨,又是皇兄贵客,便也依礼微微颔,
“玄奘大师过誉了。”
李世民对两人初见的气氛颇为满意,引着二人落座。
宴席之上,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便自然地引向了正事——西行取经。
李世民放下玉箸,神色郑重,
“御弟,前番观音大士显圣,言及西方大雷音寺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能度亡者升天,能修无量寿身。”
“朕心甚向往之。”
“然则,西行之路十万八千里,妖魔遍地,险阻重重。朕非惧险阻,实乃心系御弟安危,亦忧此举于我大唐国运,究竟利弊几何?”
“还请御弟为朕解惑。”
玄奘神色肃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陛下拳拳之心,贫僧感佩。”
“西行取经,诚为旷古烁今之壮举。”
“其利有三。”
“其一,引渡真经,泽被苍生,可固我大唐万世仁德之基。”
“其二,彰陛下求法心诚,布仁德于四海,可慑宵小,安邦定国。”
“其三,佛法东传,亦可补我中土教化之不足,儒释道相济,或能开万世太平之新局。”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
“然其弊亦不可不察。”
“其一,路途遥远,妖魔横行,贫僧生死事小,若折损大唐国威,贫僧万死难辞其咎。”
“其二,大乘佛法精深奥妙,其‘普度众生’之宏愿,与我中土‘敬天法祖’‘忠君爱国’之根基,或有抵牾之处,恐引朝野争议。”
“其三,取经之路,亦是各方势力博弈之局,贫僧恐成棋子,反为大唐引来莫测之祸。”
“利弊交织,取舍之道,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李世民听得频频点头,玄奘分析得鞭辟入里,利弊权衡清晰,没有丝毫夸大其词或一味鼓吹,更显真实可信。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正欲开口拍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镜流突然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冰冷的质疑,
“皇兄,玄奘大师!”她的目光锐利如剑,直刺玄奘,
“镜流有一事不明,望大师解惑。”
“大师口中所言大乘佛法,能解冤消灾,度亡修寿,神通广大。”
“然则,世间万法,皆有其限。”
“镜流斗胆请问,这大乘佛法,当真能如其所说,引渡‘一切’众生?消弭‘所有’灾厄?修成‘无量’寿身?此等宏愿,究竟是佛法无边,还是……言过其实,甚至……”
“欺世盗名?!”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这位语出惊人的长公主殿下。
这几乎是在质疑佛法的根本!质疑观音菩萨的箴言!甚至……质疑陛下的判断!
李世民心中猛地一沉!
镜流的问题,恰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