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字字如金石落地,掷地有声。
殿中再无人敢一言。
就在一众太医面面相觑,冷汗涔涔,不知谁该上前接下这烫手山芋之时。
一道清灵却沉稳的声音响起。
“臣女,愿为太后娘娘分忧。”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一直侍立在沈禾身侧,神色淡然的医女,楚玥。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沉沉点头。
“去。”
“是。”
楚玥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她这一走,大殿内刚刚被打破的死寂,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冰冷的、几乎要将人刺穿的视线,落在了沈禾的身上。
沈禾的脊背,倏然一僵。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薛明澜。
那目光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痴缠与偏执,只剩下刺骨的讥诮,和一丝毫不掩饰的疯狂。
沈禾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她不敢看他。
也不能看他。
薛明澜看着她纤弱却挺直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淬了毒的笑。
呵。
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
知道他是谁的儿子,知道他身上流着这世上最高贵,也最肮脏的血。
她什么都知道,却独独瞒着他。
将他当成一把刀,一把最好用的刀,算计着时机,算计着人心,在今日亲手为他揭开了这个天大的、可笑的身世!
好一个沈禾!
好一出大戏!
他薛明澜,从始至终,都只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一颗棋子。
这个女人……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楚玥回来了。
去得快,来得也快。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碗。
碗中,清水澄澈,映着殿顶的琉璃华光。
楚玥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薛明澜的面前。
她微微躬身,将其中一只白瓷碗递到他眼前。
薛明澜的目光,终于从沈禾的背影上移开。
他看也未看楚玥一眼,反手“噌”地一声,抽出腰间的匕。
寒光一闪。
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入水中,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楚玥端着碗,退后一步,又走向那个角落。
她端着另一只干净的碗,在云婉和那女孩儿面前,缓缓蹲下。
“别怕。”
她的声音,是与面对薛明澜时截然不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