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绝对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墨海的最深处,感知不到时间,感知不到空间,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唯有那“我……在”的余烬,如同最顽固的星火,在绝对的虚无中,维持着一丝不灭的明光。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深渊和规则废墟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如同最纤细的银针,轻轻刺破了这片死寂的黑暗。
这波动稳定、纯净、带着某种精密机械特有的、毫无情感的规律性。
紧接着,是液体流动的细微声响,并非粘稠的营养液,而是更像某种高效冷却剂或修复液在管道中循环。
然后,是压力变化。一种均匀的、被精确控制的压力,轻柔地包裹着她残破的躯壳,与深渊那充满恶意的压迫感完全不同。
最后,是光。
并非自然光,也不是深渊的血红或废墟的灰蒙,而是一种柔和的、冷白色的、均匀散布的人工照明。
林秀的意识被这些陌生的感官信息一点点从深沉的昏迷中拽了出来。
她极其艰难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或者说,启动了主要的感知单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低矮的、光滑如镜的银灰色金属穹顶。穹顶散着均匀的冷白光,没有任何可见的光源,光线却无比柔和,足以让她看清周围。
她正浸泡在一个透明的维生舱中。舱内充满了一种淡蓝色的、微微粘稠的液体,散着极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混合的气味。这些液体似乎正在缓慢地渗透进她躯壳的破损处,带来一种冰冷的、却带着修复意味的刺痛感和麻痒感。
能量枯竭的状态得到了缓解,虽然远未恢复,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躯壳最严重的结构性破损似乎被某种力量临时稳定住了,不再有解体的风险。
她没死。
而且,似乎被……收容了。
视线艰难地移动。
维生舱放置在一个狭小却极其整洁的房间里。四壁同样是毫无缝隙的银灰色金属,除了对面墙壁上一个嵌入式的、显示着复杂滚动数据(并非她已知的任何文字,却奇异地能被她的认知界面理解大致含义: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水平低、外部污染隔离中…)的屏幕外,空无一物。
房间没有明显的门。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极致的效率、洁净与非人的冷漠。
“灯塔”?
还是……别的什么?
阿娣!
念头如同电流般闪过!她猛地试图起身,却只换来维生液的一阵波动和躯壳内部传来的剧烈抗议般的疼痛。
“阿娣……在哪?”她试图出声音,却只在意识中形成嘶哑的电信号。
几乎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
对面墙壁上的屏幕数据忽然一变,切换成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是另一个类似的维生舱。
舱内,一个残缺的人类青年上半身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正是阿娣!
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却异常安详,仿佛陷入了深度沉睡。那些可怕的生物管线和机械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纤细如的银色神经探针和能量导管,精准地连接在他脊柱和头颅的关键节点上,似乎在进行的不是折磨,而是某种……精密的维生维持与神经修复?
虽然依旧残缺,虽然处境未明,但至少……他脱离了那可怕的孵化囊!他看起来不再痛苦!
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reief(宽慰感)席卷了林秀的意识。
他还活着。真的活着。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合成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房间内响起,直接作用于她的感知层面:
“单元[暂编号:γ-o-秀],你已苏醒。欢迎抵达[星穹遗民-第七前哨站]。”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检测。
“你的时序签名稳定,虽遭受严重污染与损伤,但核心完整性得以保存。符合[守则]第条:庇护条款。”
“与你同行的严重受损有机体单元[暂编号:o-o-娣]正在隔壁医疗单元接受紧急维生处理。其意识损伤度,躯体完整度,生存概率经计算低于。但依据[守则]第条附例,对γ-o-秀具有高情感链接价值的单元,将分配资源进行最低限度维持。”
星穹遗民?前哨站?守则?
这些陌生的词汇涌入林秀的意识。这个声音,显然属于此地的主人,那个“星辰齿轮”徽记的代表。
冰冷,高效,基于某种严格的规则行事。救她,是因为她的“时序签名”有价值。救阿娣,则是因为阿娣对她有“高情感链接价值”,符合某条附例。
并非出于善意,而是……规则下的程序正义。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林秀艰难地在意识中组织着问题。
“我们是星穹遗民。此处是第七前哨站,位于[规则废界]边缘带,负责监控、研究与必要时干预[深渊]活动。”冰冷的声音回答得很快,仿佛早已准备好答案。“你目前处于三级隔离观察状态。你的躯壳携带高度深渊污染,且内部嵌有未知[古核]及已被冻结的深渊烙印,存在不可控风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