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门是有大功于朝廷社稷的,虽然有些屑小视我们为眼中钉,但是只要我们把真相告诉圣上,以他的圣明,一定会拨乱反正的!”
我简直无语了,这道门尊难道只会修道吗?
“师娘,没有用的,现在的皇帝能登基靠的就是这些人的力量!否则魏王有道门的支持,又获老皇帝的青睐,怎么始终无法取代他的太子之位?更恐怖的是老皇帝暴毙如此可疑,整个朝堂之上却毫无波澜,难道文武百官都是瞎子吗?支持他的不是某些人,而是几乎所有人。而这些人之所以支持他就是因为共同的敌人--道门!今天他敢拨乱反正,明天暴毙的人就是他!”
今天我算是第一次见识了师娘的固执,任我说得是口干舌燥,师娘就是听不进去。临到出门前,她还扶着我的肩膀,坚定地说道:“冲儿,为师相信你所说的话,但是为师也相信,道门亡,则秦必亡,当朝衮衮诸公总会有人会看到这点,挺身而出,为道门说话的!”
说完,她就像奔赴战场的古代英雄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门去。
“砰!”
白嫩的手掌狠狠地拍击在桌面上,力量如此之大,铁石木做的桌子都出一阵哀鸣。
此时的师娘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淡雅,洁白无暇的玉面上充满了怒色,背靠着高椅,两臂交叉环抱,高耸的栾峰剧烈地起伏着。也难怪她生气,就像我当初所料,几天下来,师娘和师伯的游说非常不顺,朝廷大员们要么佯装不知,要么百般推诿,皇帝更棒,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给,只说是生病了,让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出来应付了一下,这让从来都被人供着的人宗宗主如何受的了。
旁边的韩仙子虽然依旧一张清冷到了极点的脸蛋,目光幽幽,面若寒冰,可是那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焦虑。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欣长的白衣少年,正是韩仙子的儿子,另一个寰冲的“仇人”–孟风!说实话,虽然我和他有“旧仇”,并不太喜欢他,但是我还是得承认,放在前世,这小子绝对是电影明星的料,不仅品貌非凡,而且温文尔雅,气宇不凡,难怪在我梦里能把两个仙子迷得同时委身于他。不过,这次他恐怕没有机会把师娘撬走了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韩仙子已经把清冷得目光放到我的身上。
“寰师侄,你对你师娘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倒也难得。那么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呢?”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我身上,师娘的美眸里充满了欣慰与期许,孟风的眼里则更多的是怀疑和不服,师伯的凤目里嘛,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在道门大贤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才回答道:“既然师伯垂问,弟子就献丑了。我师娘曾说过,道门亡,则秦必亡,但我还要再加上一句,秦必亡,道门必存!大秦不过两百余年的历史,而我道门历史之悠久却已不可考究。大秦能撑到今天,我道门居功至伟,无论是上奉仙族,北抗妖族,下抚黎民,都少不了道门。既然秦雍和天下豪强们视我道门为眼中钉,弟子斗胆建言,那我们就后退一步,退出此次百家大典,让天下人都知道道家不再支持这个朝廷,我看他们拿什么去抵抗天下的野心家们。等这个天塌了,他们会爬过来求我们回去,到时候,无论谁当这个皇帝,都不能少了我们的一份!”
“住口!”韩仙子一声断喝,从来古井无波的俏脸气得通红,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气在她周身盘旋。显然我的建议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是与她长期以来所受的忧国忧民教育相违背,而我直呼皇帝名讳的行为更是大逆不道,她的内心已是愤怒之极。实际上不仅是她,其他二人的震惊程度也好不了多少,师娘至少还信任我,孟风则早已被我的大逆不道之言气得攥紧了拳头,只待他娘亲一声令下,就好好教训我一番。
大概意识到自己作为长辈应有的宽容,韩仙子稍稍放缓了语气接着道:“我道门一向秉持仁心,以天下万民的福祉为己任,自大秦开国以来更是一心扶保朝廷,护佑黎民,怎么可以有如此祸乱天下之心。你年纪尚轻,不知道一旦我们意气用事,受苦的还是天下的百姓。须知,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
我赶忙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师伯说的是,保护天下百姓是道门的宗旨,弟子一刻也不敢忘记。可是当今这天下,最希望大秦亡国的,恰恰就是无数的庶民!”
什么!?
三个人登时都被我的话惊得瞠目结舌。
“弟子出身贫寒,家里的孩子五岁就要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就是如此,我们也是要靠混杂野菜和野果才能填饱肚子,因为一半的产出都要来交各种苛捐杂税。我们还算好的,家里尚有几亩薄田,那些佃户们还要另外交三成给地主,丰年的时候还能勉强活着,年景不好的时候,连租税都交不起,卖儿卖女至少能活下去,否则就只能等着饿死。就这样了,官府还要逼着百姓服各种劳役。这些年来天下反贼蜂起,您以为为什么,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造反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反就是死。天下百姓苦秦久矣!”
这几天师娘和师伯为了道门的事情四处奔走,我也没有闲着,一头扎进四全书库中把大秦近些年的户部和兵部的摘要记录捋了一遍。当然这样的朝廷文书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可是在大秦高层眼里也算不上什么要紧机密,凭着道门嫡系弟子的身份,我还是被允许观看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可还没有展出什么像样的数据分析方法。经过一番整理,我的结论就是大秦药丸!快则十年,最慢不过三十年,哪怕普通百姓不吃不喝,把所有产出都交了税,也无法支撑大秦。无他,连年与妖族的战争,宫廷勋贵与豪门的奢华生活,已经让大秦的财政长时间入不敷出。天是肯定会塌下来的,我能做到就是保住自己,保住道门!
“怎么会这样?记得太祖定的税负极轻,算下来不过是十五税一啊?”师伯喃喃地问道,她从来没有想到大秦的民间竟是如此困苦。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这就是所谓的道门尊啊,口口声声为了黎民苍生,却一心躲在自己的道观里修行,连最基本的民生状况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