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群道:“据店伙说:是昨晚有人扶着咱们去的,他告诉店伙,说咱们喝醉了酒。而且也付了房钱,还重赏店伙,要他好好伺候……”他想了想又道:“当时咱们几乎把在十里铺茶亭避雨之事当作了梦境,但任你如何思索,都连贯不起来,再问店伙今天是几时了?他说已是四月初九,这话听得咱们三人齐齐一怔。咱们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在十里铺附近遇雨,明明是三月二十,中间竟然一下相隔了一十九天,这十九天,咱们到那里去了呢?谁也说不出来。”
八卦门封居易攒着眉道:“这绿袍老者把你们五个人弄去,却又放你们回来,目的又何在呢?”
万青峰道:“其中必有原因。”
智通大师道:“智光师弟失踪也已半月有奇,看来也是他们弄去的了?李大施主三位既然平安回来,想来智光师弟也定已回转黄龙寺去了,此人如此神秘,倒是令人深感莫测高深。”
竹筇叟易南轩望望老五南山樵子陶石田说道:“这么看来,田老三大概也回去了。”
万青峰没有开口,他和李天群是连襟,相处数十年,深知他的为人,此时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如果真如李天群所说“一无所知”,被人送到舒城客栈。留下中间十九天时间,竟然一片空白,一点也想不起什么来。其中就必有问题,他必然要追究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们皖西三侠就决不会在舒城分手,各自回家,但他们皖西三侠却竟会放弃追究,就分手回家了。这在常情上是说不过去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不追究了呢?难道有什么使得他们皖西三侠深感顾虑,不愿明说?万青峰已可感觉得出来,李天群说的绝非实情,也由此推想到徽帮单晓初说的也很可能不是实话。
事情出在安徽,从徽帮和皖西三侠如此畏畏尾,显然其中就大有文章。他这一想,不由心头暗暗感到震撼,黄山世家世居黄山,近百年来,一直领袖武林,如今在安徽出的事,竟然没有人肯和自己实说,黄山世家岂非真的式微了?
不多一会,庄丁们已在厅上摆开二桌筵席,是主人替十位贵宾接风的,酒菜自然十分丰盛。终南二老因和老三田五常同时失踪的李天群已经无恙回来,料想田老三也该不会有事了。封居易是霍天柱的师兄,崔介夫是谢东山的师兄,他们已从李天群口中得悉师弟业已返家,大家心头总算放下了沉重的石头。
李天群因有这许多贵宾的莅临,自然要一一敬酒,宾主各自畅饮。不必细表。饭后,张义钧已替大家准备好客房,各自回房休息。
现在已经快近二更天了,东由宾舍通向书房的一条长廊上,正有一个颀长人影缓步行来。书房门已经掩上,但花格子窗上,还隐隐透射出灯光。颀长人影还没走近,书房中已响起李天群的声音问道:“是青峰兄吗?”
颀长人影含笑道:“不错,正是兄弟。”
李天群哦道:“青峰兄果然来了,快到里面来喝茶。”话声传出,书房门呀然开启,他已迅快迎了出来。
原来这颀长人影正是万青峰。他缓缓走入书房,说道:“天群兄还没睡吗?”
李天群一指几上茶壶,抬起头爽朗的笑道:“这是兄弟关照他们新沏的,就等着你来品茗。”
万青峰道:“你怎知兄弟会来?”
李天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你在我庄上住过不知多少次了,那一次晚上不来找兄弟喝茶聊天的?”
万青峰大笑道:“知我者,天群兄也。”两人各自在对面坐下。李天群拿起茶壶,替万青峰斟了一盅茶。
“谢谢。”万青峰取起茶盅,喝了一口,放下茶盅,目光一抬,徐徐说道:“今晚兄弟却不是和天群兄聊天来的。”
“哦。”李天群望着他,说道:“青峰兄有什么事吗?”
万青峰目注李天群,问道:“天群兄方才说的经过,果然如此吗?”
李天群睁大双目,反问道:“怎么?青峰兄不相信?”
万青峰道:“天群兄亲身经历,遇上这样一件神秘古怪之事,你和霍、谢二兄会不加追究,就在舒城分手,各自回家?这和你平时为人不类,兄弟觉得其个可能另有隐情,天群兄不愿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所以兄弟要单独来向天群兄问个明白。”
“唉。”李天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青峰兄心有怀疑,也是应该的,但兄弟说的全是实情。这是一件无头公案,没有一点线索可找,就算兄弟想查个水落石出,但到那里去追究呢?自从旋风花出现,到被人从兄弟这里救走,兄弟就感到自己已经老了。所谓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跑越小,咱们皖西三侠,实在艺技平平,数十年不出事,只是邀天之幸,没有遇上真正的劲敌。因此在舒城就劝着霍二弟、谢三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咱们虽然栽了跟斗,但侥幸毫无伤损,那就算了,连终南五老田老三都中了人家暗算,咱们又如何?追究下去,只怕徒取其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