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一样。她祖上无一例外,全是农民,她当了几年泥腿子,当了几年扛包的,现在是个在军营里混的丘八。
军中以杀敌数论功行赏,她也肯吃苦,好不容易才升了个百夫长,积攒些了军功。冬生日日都在算,自己离梦中的庭园还差几步。
却不想她熬得起,芙娘却等不起。
冬生比陈仁略高一些。可她此时垂下脑袋,倒显得矮陈仁半截。
她盯着自己泥斑点点的裤腿,满是泥垢的指甲不由自主地蹭了蹭裤腿。
冬生活了十八年,张狂了十八年。在陈仁面前,头一回觉得有些自卑。
“那你…你照顾好芙…你照顾好嫂嫂,替我…替我哥。我不会说什么话,总之,大恩不言谢。”
冬生满面真情,冲着陈仁抱了抱拳。还觉不够似的竟要单膝跪地。
陈仁听她言语的意思,分明是把芙娘托付与自己了,面上又惊又喜,连忙去搀冬生。
“啊呀——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么!”
芙娘进了屋后,眼泪更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越想越委屈,趴在床前哭得嚎啕。
当时她顶着八方的压力将冬生送走,自己却陷入了险境。好不容易才微微缓了一下,无人再谈及此事,她却又现自己怀了冬生的孩子。
她这一怀孕不要紧,康瑞急得团团转,柔嘉吓得面若金纸。两人一个坚持要冬生回来,一个坚持要芙娘打胎。
芙娘婉拒了两人的好意。她既不打算让冬生回来,也不打算打胎。
冬生回来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让自己之前的一番心思白费。
况且,孩子自从落到为娘的肚子里,便和娘亲是一体的,是娘身上的一块肉。
彼时她不懂这句话。如今自己怀里揣上了小人儿之后,她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况且,这孩子姓连,是冬生的。
藏是藏不住的,于是康瑞和柔嘉为芙娘费了好一番心思,另寻了一处宅子。
她不想走,她不想冬生回家的时候找不到她。或者说送讣告的军士找不到她。
可当下也再无更好的法子。芙娘感念她二人情真意切,刚欲走,陈仁便找了过来。
“芙娘,我找你找的好苦!”
是她表哥,是她打小儿便爱慕的人。
她向陈仁瞒去了关于冬生的事,谎称孩子是另一个人的,并且坦白了自己不会再喜欢陈仁。陈仁丝毫不介意,答应会假称他是孩子的爹,暂时照顾好他们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