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出了门,去找柔嘉打时间,不再想这些令她烦恼忧愁的事。
芙娘许久没有出过门。她一出门,便觉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那群寡妇又坐在村头的树底下做针线活了。芙娘头皮一紧,经过时上前挨个儿问了好。
芙娘能感觉到她们眼神的变化。之前她们会向芙娘递过来友善的目光,那种目光让芙娘害怕。
可现在那群寡妇的眼神赤裸裸的,眼底分明是是蔑视和冷漠。剐刀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退下一层皮才好,更令芙娘害怕。
她打了个寒颤,像做错事了一般,急忙就要走。
为什么?问题出在哪里了?
芙娘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想到了什么,芙娘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莫非?
冬生走了一个月整,才刚刚到了扬州。
她躺在旅店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扬州的月亮好像特别大似的,比自己家里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皎洁。冬生起身坐在床沿,望着月亮出神。
她想芙娘了,想的要死。
自己当初就不该一口应下掌柜的邀请的。自己才不喜欢这些劳什子的生意,她喜欢芙娘。贫穷也好,潦倒也好。总归只要是和芙娘在一起,她便再无挂念。
话虽是这么说,冬生却又叹了口气。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满心满意想着的不是让她过上好日子么?
越往江南走,冬生才越觉得江南的女子真是温婉秀气。无论是身子还是嗓音,皆是软软的。她都不敢上前搭腔,生怕被酥了身子。
那些女人身上好像都有芙娘的影子。可芙娘眉眼间的贵气又是她们绝无仅有的。她不禁浮想联翩,究竟是怎样的家世才能润出芙娘这么一个谪仙一般的人儿。
冬生之前想不出芙娘家里原先是怎样的阔气,可她如今接触的南方商人越多,脑海里便越能描摹出芙娘家里的情景。
那些商人,或俗或雅,或腹内草莽,或满腹经纶,都是一副老谋深算、儒雅风流的读书人样子。
他们重视教育,家里的女眷孩子也都是读过书的。且只要生意稍稍做的大点,家里便都有个大花园,景致非凡。若是生意做的再大些,便都弄个私家园林出来供家人欣赏玩乐。这在当地,已然是传了近百年的风尚。
这次跑商算是让冬生开了眼。她以前从没有想过,钱竟然可以这么挣,钱竟然还可以这么花,有钱人也不全都是一股子铜臭味。
她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未来:再攒个几年的钱,然后开家店铺。等她立业之后便成家——然后就娶芙娘,然后便给她也盖个这么阔气的大房子,大花园。或者自己再努努力,也给她弄个园林出来,教她不要再想苏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