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也心照不宣地没有追究,改口道:“娘是说,虽然他对娘心有绮念,但罪不至死——方才,你对他动了杀念,对吧?”
“对,孩儿是想杀他,谁让他冒犯了娘亲!”提起此人,我就恨意涌上心头,咬牙切齿,坦然承认。
娘亲语重心长道:“霄儿,习武之人,身负绝学,不可因一己私欲而妄动杀念……”
“一己私欲?”如果方才只是委屈不解,那此时我已经愤怒了,破天荒地打断了娘亲,“‘玉龙探花’身犯重罪,我将他绳之以法,这是‘一己私欲’?洛乘云对娘亲心生冒犯、言语亵渎,我为了娘亲你的名节,对他施以惩戒,这是‘一己私欲’?他对娘亲出言不逊,我身为人子,难道不能对他施以惩戒吗?难不成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磕头道谢吗?”
娘亲对于我的咆哮无动于衷,仙颜冰清雪冷,依旧冷静分析道:“‘玉龙探花’奸淫妇女,自是十恶不赦、死不足惜;但洛乘云仅仅是心中动了念头,还未付诸行动,罪不至死。”
“呵呵,等他付诸行动,就来不及了。”我冷笑道,心中明白娘亲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他并非仅止于此,今早他就让人来拂香苑里问过,想趁机混入府中!”
娘亲黛眉微蹙,眸光淡淡道:“这能说明什么?如此强词夺理,非成大事者所为。”
换了以往,娘亲如此蹙眉重言,我早已不敢造次,此时满腔不忿,却冷冷地反唇相讥:“我不是什么成大事者,我只是个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滥杀无辜的人罢了。”
“柳子霄,好好讲理,如此满嘴气话,别人如何能理解你的意思?”娘亲语气更加生冷,仙颜覆雪,甚至让我觉得寒意刺骨。
娘亲已经直呼我的名字了,想必是对我失望透顶了,但我心中更加失望甚至绝望,伤心欲绝地看着眼前高居天宫般的仙子:“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理解,我还奢望谁来理解呢?”
娘亲陷入了沉默,眸光清冷地盯着我,一语不,仿佛一尊冰雪雕塑。
这还是记事起第一次,她是自知理亏、无话可说,还是固执己见、不愿多言?
见娘亲久久不言,美目清冷得仿佛飞霜飘雪,我万念俱灰,疲惫地摆手:“娘亲,我累了,到此为止。”娘亲面不改色,仿佛冰雪雕塑一般岿然不动。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道:“娘亲,王元贞说的‘以身饲魔’又是怎么回事?”
“……”娘亲依旧沉默不语。
泪水滑落脸颊,我绝望地哀求:“娘亲,你能不能对孩儿说一次真话?”
“……”死一般的沉默,若非娘亲的双目眸光冷意逼人,我几乎以为是一座白玉假人。
“行,娘亲,反正你已骗了我十六年了,再骗几年又能如何?哪怕骗一辈子也是咎由自取。”我已经自暴自弃,万念俱灰,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拂香苑,径直入了西厢将房门紧锁,颓然地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娘亲,为何你不理解我呢?”“娘亲,为何你要去疼爱一个淫贼,而不疼爱你的儿子呢?”
我喃喃自语,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与不解,却得不到梦寐以求的回答与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