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和尚的阅历丰富,沿途讲些当地风土及江湖见闻,使钟家信获益不浅。
他们的脚程很多,原想赶到柳林投宿的,但镇集虽已在望,他们却前进不得,这自然是有人在找碴了,而且还是钟家信的对头冤家。
在一片松林之旁,聚集着二十余名金衣人,其中一名瘦长大汉曾经在钟家信手下栽过斤斗。他们是冷泉庄西院的武士,目前他们三死两伤,自然要向钟家泉讨还这笔血债了。领头的是一名中等身材、年约四旬的汉子,此人举止沉稳,气度不凡,一身功力可能已达精纯的境地。他身后一字排开二十三名金衣武士,虽是鸦雀无声,气氛却显得极端肃杀。
秋月和尚向金衣人瞧了一眼,跟着声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蒋施主率众阻路,莫非打我穷和尚的主意。”
敢情那位身材中等的金衣人就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此人以一柄无情扇名噪武林,在江湖上是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他居然亲自出马,显见冷泉庄对钟家信是志在必得了。
蒋林向秋月和尚双拳一抱道:“大师说笑了,咱们是找你身边的那位朋友了断过节,与大师全然无关。大师,你请吧。”
秋月和尚“啊”了一声,说道:“这位小施主初出江湖,怎么惹上冷泉庄的,究竟是什么过节,能不能看贫僧一个薄面。”
无情扇蒋林冷哼一声道:“对不起,大师,本院武士三死两伤,本庄不能栽在这小子手里。”
秋月和尚道:“三死两伤那是倚多为胜了,贵庄名满江湖,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不怕令江湖朋友耻们吗。”
蒋林面色一寒,说道:“秋月和尚,别给脸不要脸,要不看在你跟庄主往日一点交情,今天你也不会放过。快走吧,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多谢,不过咱们桥归桥,路归路,阁下如果讲交情就揭开钟小施主的梁子,要不你就划下道来,咱们接住就是了。”
无情扇蒋林哼了一声,伸手向两名金衣武士一挥,那两人立即连袂奔出。他们是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功力之高不下于一方霸主。奔向秋月和尚的名叫瞿威,是一个瘦高个子;邀斗钟家信的个子较矮,名叫骆百川,这两人全都用刀。无情扇蒋林的左右手,在西院除了院主蒋林他自己,就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最高了。
瞿威长刀一抱,叫道:“大和尚请赐招。”
秋月和尚从来不使用兵刃,如果徒手无法应付,就以肩上布褡裢对敌。他的肩上经常挂着布褡裢,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也就是一般生意人的钱袋。瞿威请他赐招,他却哈哈一笑道:“不必客套,瞿施主,请。”
瞿威果然不再客套,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跨前两尺,右臂猛的一振,长刀以雪花盖顶之势劈了过来。
秋月和尚吆喝了一声道:“好家伙,你当真要玩命,和尚惹不起你。”
说着,秋月和尚脚下斜踏,僧袍一荡,向一侧让开三尺。
瞿威哼了一声,长刀一挺,身随刀进,腕脉反覆之间,一连劈出八刀,刀刀相连泛起一片刀幕。单看这份威势,勿怪蒋林会倚他为左右手。不过,无论他的刀法如何凌厉,要伤到秋月和尚却也不易,但见灰衣鼓风,人如魔影,那雪亮的钢刀连他的衣角都无法沾到,他有时拍出一掌或捣出一拳,必然会迫得瞿威撤招避让。
秋月和尚游走于刀光之中,并未使出全力,他所以如此,只是心分两地,时时在关心钟家信而已。的确,一个初涉江湖、二十不到的大孩子,面对冷泉庄的一级武士怎能不叫人为他担心呢。
实情的确如此,钟家信的确无力应付骆百川凌厉的刀法,但见寒芒急闪,宛如流星逐月,几招对拆,他已险象环生,有几次差一点就伤在对方刀下,所幸此种不利的情况在逐渐改善,二十招以后他就稳了下来。此刻,他不再只守不攻了,口中一声轻啸,一剑挥了出去。
一剑之后,连续八剑,这正是钟氏独门剑法天都九归剑法,但见剑芒吞吐,矫健犹若天际游龙,不待九剑使完,斗场上已传来一声惨呼。冷泉庄的一级武士骆百川无力接下钟家信的一轮快攻,结果他留下一条断臂,被他的同伴救了回去。
秋月和尚瞧到了此一结果,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不必再心分两地,大袖挥舞之际已用上了九成真力。那像一股掀天动地的狂飞,瞿威瘦长的躯体被它卷飞三丈以外,落地之后,这位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已经气息全无,魂归天国了。
一旁观战的蒋林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瞿威也许敌不过秋月和尚,但想不到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更意外的是钟家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居然身负如此高深的剑术,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他的左右手一死一残,冷泉庄再次遭到沉重的挫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除非搏杀这两名仇敌,他一世英名岂不要断送在这里。于是,他大喝一声道:“给我杀。”
冷泉庄的武士立即分作两起,十人围攻钟家信,余下的跟着蒋林向秋月和尚展开强悍的攻击。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是秋月,因为他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
至于钟家信么,年纪太轻,初出茅庐,就算他的剑术颇高,以十名一级武士对付他,必然可以将他收拾下来。这是蒋林的如意算盘,他却没有想到这项如意算盘会使他栽了一个更大的斤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