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喊杨哥,书香虚缝起眼来朝后看了看。打麦机零星分布在操场上,不日就会在男人持续的推送中把成捆的麦子吞到肚中,而后剥离干净,再从其黑洞洞敞开着的大嘴里把这些麦种喷射出来,都能想象到内份壮观,以及洋溢在女人们脸上的笑。但书香却没看到是哪个女同学,就在背了下脸上的汗,眨了眨眼后,又寻唆一番。仍旧没看到,就这片刻,四下里静悄悄的,像是啥都没生过。手上火辣辣,书香晃起腕子活动两下指节,而后迅捡起地上的随身听。按下播放,一阵锣鼓喧天,唱的竟然是《包青天》,好在也没听到什么异常声音,确认完趴在泥水里的人还在喘气,他就把录音机放到了岸边上。麦子直挺挺地立在对岸,隐约还能在内份金黄中看到女人的身影——正撅着屁股在晃悠。同样,藏在麦田里的男人们也晃悠,也撅起了屁股——真像上个月在自行车厂试鞋时的大鹏。内个转天上午在体委逛展销会,还问呢,昨晚是不是跟他说话来。书香说昨儿洗漱完就睡了,偷着瞟了眼表嫂背影,他说这阵子许加刚准是住陆家营了吧,肯定给你东西了。身遭轰隆隆的,看到表侄儿张了张嘴,脸都憋红了,他就啥都不想说了。
进东门,书香先打水龙头底下把手上的血冲净,而后脱了短袖,连脸带上身也洗了洗,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回教室。本以为下午会不太顺序,然而直到麦收完事却如石沉大海啥消息都没有。当然,这话也不尽然,毕竟拳头上的口子还是被妈看到了。他张了张嘴,当着大爷和娘的面说是课间自己跟同学追跑时不小心蹭到了墙皮弄的,他说要是不提都把这茬儿给忘了。妈又重复了一遍,说三角口子,肉皮都掉了。说小意思时,他已经把目光转向大爷,他说破个口子还叫事儿。半个月来,内张脸似乎一成不变,娘也是,当然除了笑她还埋怨了两句,说怎这么不小心呢。洗澡时,妈已经收拾妥当,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吓了书香一跳。其时他正洗头,冷不丁地,身前就飞过来一句,“再感染了。”麦香夹杂着花香,朦胧中,都打斜阳里跳将出来,还有白裙下沾着水汽的身子,丰饶挺俊,免不了让人心头一阵浮想。“跟人打架了?”像内尿炕后的日子,即便随后进屋给她上了红药水,又贴了创可贴,却始终没有再提。毕竟,现在,浩天也说了——许加刚内屄残了。后经证实,确实残了,光大腿就折了两截,还不算小腿,胳膊和肋叉子。许小莺也出事儿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去医院探望时受了惊吓,后果就是早产,还是据说——生了个没屁眼的畸形儿。临近中考的某个晚上,奶说赵伯起又撞客了,一个礼拜了都。她说焕章他爸打陆家营回来时捎了个人——上车时客人穿的还是裙子,后来不知怎搞的,竟换了身不知是清朝还是明朝的衣裳。“大晚上的你说多吓人。”她说伯起家盖完房就没得过安生,真得找个仙儿看看了,“也得亏是胆儿大,换别人不早吓死了。”这些东西应该是由琴娘转述的,至于说当事人,奶说比上次还邪乎呢,但到底怎个邪乎法她却没说。中考三天轻轻松松。最后一天也是在一中家属院吃的,书香告诉这帮人说完事都来沟头堡,日子就定在了后天。灵秀问大伙儿吃烧烤怎么样,还问焕章是要长期住陆家营吗,“放假了也,是不是。”
“我姥说让再多住几天。”
“住婶子家呀,还能让你饿着?”
临走时,书香终于还是没忍住——在此之前,其实他已经瞥了妈好几眼,他说今晚要不就在这儿住。灵秀说哪有不回家的道理,很快,又笑了起来。她说就剩这最后一场了,拍着儿子脊背说别掉链子,她说到时妈带你出去好好放松放松。不知是因为杏核眨了几眨还是内熟悉的体香,书香体内瞬间迸出一股热,如脑瓜顶上太阳,炽烈而凶猛,以至于中考结束都没能止住这股兴奋。
文娱路上书香和二中球友约好了周六下午踢球,就跟大部队去了老桥头。洗完澡,到家六点多了都,闻着新出锅的烙饼味,他招呼着焕章就去了后院。吃饭时免不了要跟家人汇报一下成绩,这是这三天每晚的例行公事。其实去老桥头前他就已经去过计生办,提前把考试情况跟妈讲了。灵秀问他明天什么打算,书香说去县医院看看赵伯起,人家出事了咱总不能不阴不阳吧。灵秀说今儿出院了该,让他去转告焕章,说哥俩正好一起搭伴儿回去,“想吃啥,妈给你揍。”沉寂许久的电视机终于打开,天气预报之后没多久,府台就开始播电视剧《无悔追踪》。多半是因为吃过饭焕章回家了,“撞鬼”话题才得以搬到桌子上。杨刚说去别的地方都是瞎扯,蒙古大夫,他说要去就去北原寺。杨廷松则摆起手,说咱无神信者岂能带头搞迷信,说内都是骗子,就是抓住了人的心理。“心正自然身正。”他说,“吃五谷杂粮还有不闹毛病的,伯起那就是太劳累了。”他说今儿个在北头还批了秀琴一通,说以前哪有这些玩意,他说有病看病,要是管事还要医院干啥,“毒害人的东西跟资本主义一样,可恶!”恰在此刻,电视机里有人喊了声“焕章”,竟说不出的滑稽。转天上午书香去农行取钱,分给焕章时,身份证也被抢了过去。焕章问什时候照的,又问杨哥怎改名了。书香说改头换面不行啊,说以后还就叫杨爽了,让焕章赶紧把钱掖起来,随之把身份证拿过来往钱里一裹,也揣进了裤兜里。晌午在永红饭店请客吃饭,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去菜市场买了些排骨,而后又买了些水果,这才回去。路上合计着去完北头就上后身河里洗澡,到了家门口,书香让焕章在门口先等会儿,他开了门,进屋搁钱这功夫,竟打东屋衣柜的抽屉里看到了丢失已久的弥勒佛。或许应该说先看到的是饰盒,而后才看到弥勒佛的。他不知道这玩意怎跑这儿来的,边摆弄边寻思,小玩意就打手里掉落到地上。弯腰去够时,衣柜底层露出来的某个红色布条也落在了他眼里——像是现了新大陆,随之而来,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便破体而出——记得早前应该都是挂门后头的,至于说什么时候消失在视线里,竟毫无印象。
捏起布条一角往外扥,不知是因其本身弹性还是因为自己手抖,鼓捣了老么会儿,书香才把这个叫做月经带的玩意抻出来。顾不上擦脸上的汗,先伸脖子朝窗外看了看,而后才抖楞开——一寸宽的红布当间儿是一层泛黄的白布内衬,两头则扣在同样是一寸宽的松紧带上,除了散出一股新鲜的樟脑球味外,并没未出现想象中的味道,可即便如此,鸡巴却还是硬成了一根铁棍子。脸没那么热,起码进屋这会儿凉快一些,但搁镜子里看却有些老羞成怒,斗鸡似的。胯下也像只斗鸡,不是因为栓裤子里,可能这会儿都会冲将出来给哪儿来个铁山靠。顺藤摸瓜,很快,书香就又找到了另外一条月经带,也是红色,跟他内脸一样。缓缓抻开后,当间儿褶皱的白布隐隐泛着股黄,像一朵即将盛开的花,轻而易举就把他包裹起来,以至口鼻间的呼吸都是樟脑球味儿了。
焕章说搁钱怎搁这半天,干啥呢都,他一根烟都抽完了。书香说不至于吧,一拍屁股,忽地想起忘拿泳裤,就又跑屋里一趟。脑瓜顶上的太阳简直烤死人,锁门时,打门缝正瞅见狗子啷当起粗红硬硕的狗鸡,本来脸就红,这下,更烫了。好不容易挨到老槐树下,裤裆里算消停下来,衬衣却湿透贴在了身上。朝西走,房啊树啊似乎都晃悠起来,像是刚打热锅里端出来。朝南拐过弯时,大红门已经敞开口了,然而院子里却空荡荡的,不知谁在屋里说话,身后,知了声都比往年叫得欢实。召着琴娘,书香走进了院里,紧随其后,琴娘就打东房里走了出来。应该说小跑出来的,她说来了心里就高兴,还买啥东西,还问吃饭没。书香说几点了还不吃饭,就是这时,他看见一对硕肥的奶子在眼前蠕动起来,都打背心上支棱出了凸点,一左一右,跟嵌了珠葡萄似的。兜起下巴吹了吹脑门上的头,撇过脸时,书香让焕章赶紧把排骨放冰箱里。“瞅谁来看你了?”呼声像奶子一样圆润,然而却始终不见赵伯起回应。意料之外,爷和奶的声音竟也在随后传了出来,有那么片刻,书香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当二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所有要说的话就都成了脑门上的汗。
琴娘确实瘦了,然而她自己却声称还那样儿,说上肉添膘以后只会有增无减。书香说你别倒水,拉住她胳膊,朝外又喊了一嗓子,让焕章也别买冰棍去了,“打点井水就行,折腾啥还。”即便这么喊,赵伯起也没动静,耷拉着山羊胡儿跟死人差不多。至于说撞邪,这话可能有些多余,所以书香也就没再多问。恰在这时,门外喵了起来,秀琴奔出去给开门,没多会儿,一只大狸花就跑进了里屋。书香问这是焕章他爷养的还是打谁家抱来的。琴娘说来俩月了,自己也不太清楚,后面应该还在说,不过书香注意力都放在了猫身上。他瞅着猫子晃悠起尾巴,后腿一蹬,直接蹿到了炕上,也不怕生,还上他跟前蹭了蹭,随后朝炕里走了过去。或许太亮,猫肚子上嘟噜着的奶子都透出了亮光。
“下好几只小猫呢,要不要?”
“啊?”
“猫啊,我妈问你要不要?”
抹着脸上的汗,书香摇了摇头,随即掏出烟来点了一根,说家里有狗,抱回去多半会被咬死。烟都抽完了,酸臭味儿却还是挥之不去,也不知是来自于自身还是来自于赵伯起,就像这炎炎夏日里的蚊蝇,无处不在。抖楞着上衣,实在是热得不行,说去二道闸洗澡,书香就打琴娘家走了出来。知了叫得越声嘶力竭,还有蛤蟆。路上没几句话,不想河边也没几个人,问焕章在哪边洗,书香说钱搁家没?赤脚站洋灰坡上真没法待,就跑到了桥上。好像听焕章说了句怎还穿裤衩呢,书香说谁打桥上过来看见这光屁股的像话吗,蹬着栏杆上去,一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厚实的闸板槽敞着口,灰中泛白又隐隐透着股黑,然而孔桥闸板紧闭,滑不出溜的,说不好上面是新长出来的苔藓还是长年累月渍上的老泥。脱掉裤衩,过着水洗干净,放到岸边的水草上晾着,而后,书香把大爷给的内条裤衩换在了身上。焕章在水里招起手来,说裤衩还挺高级,兴许是看到了自己腰两侧是系带的吧,书香认为——于是他说还行吧,他说这是我大给的。连同体恤衫,一并过水洗了,也放在了水草上。控了控耳朵,书香又做了两个深呼吸,一个猛子便又扎进了水里。他打河底抓了把泥,咚咚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想象中应该还有股吸力,然而实际却不是。捋开包皮时,说不出的凉爽贯彻整个身体,但人也被挤了出去。钻出水面,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有那片刻,都分不清自己在哪了。
五点之后陆陆续续人就多了起来,有人问书香考得咋样,还说可要给你爸争气。书香抹了把脸上的水,说完下来洗澡就一猛子扎进了水里。焕章说会不会反正答题卡都涂了,他说咱视力好,脖子长,不会写还不会蒙吗——又有手有眼,不还能抄呢。这年一中录取分数线是6o5,二中和三中差不多都是57o上下,梦高53o就能上——历史最低。焕章考了五百七十多,二中应该没问题,不过之前填报志愿时他写了一水中专,他说就咱这揍性的还上高中,不得让人拉拉死,“你说是不是杨哥?”是不是一时半会儿书香真说不清楚,就如他问灵秀要的奖励,他说考上一中不说带我去放松一下吗,红包也行,“是不是啊妈?”
烧烤后便去学校估分和模拟填报志愿,其时鸟语花香,日头正好,想到自此之后便要开启全新生活,顿时心中充斥起一股海阔凭鱼跃的念头。已经有人去劳动力市场排队投简历了,还有说以后中专完事考大专的,叽叽喳喳的。梧桐树叶子又大又宽,斑驳的树影下,有人喊杨哥过来照相,临过去时,书香就朝屋里的内帮人喊了一嗓子。十一号这天给奶过生日,电话里书香告诉大姑,不日就将过去。杨华问他考得咋样,书香说一中还不是手拿把攥。真的是手拿把攥,可能就是在大暑前一天打友谊赛时,书香被司机小李接回家的。到家时,屋里人满为患,除了家人,还有梦中校领导和教育局的人,后者这自然是经他们介绍才知道的。桌子上摆着一中录取通知书,还有奖状,以及两个用红色绸面包裹的类似信封的玩意——应该是钱。然而不等书香说些什么,就被握起手来。
大致意思是说县教委和梦中领导为表彰杨书香同学这次中考取得了第三名的优异成绩,特此颁证书和奖金来了,还说今年梦庄是状元乡,梦中原三班现在已经改叫杨书香班了,而外面,也适时响起了鞭炮声。直到吃完晌午饭,欢庆还在继续,不知是不是整个沟头堡都惊动了,到了晚上,家里门槛子都快被踢烂了。此时此刻再不把新名字说出去恐怕就没机会了,于是书香就把杨爽这个名字嚷出口来。他说:“改名了我,以后都叫我杨爽吧。”然而众人嘴里还是“香儿”跟“三儿”,书香就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还是“香儿”跟“三儿”,跟没带耳朵似的。倒是听凤鞠召了声杨爽,书香还挺高兴,却不想后面又撂了句,“什么玩意啊这名儿。”
“是内,什玩意啊。”除了笑,书香也只能让她去准备准备,说该去岭南了不是。说不想去时,凤鞠把钱又掏了出来。书香说内是我妈给的,不早告你了。凤鞠说给焕章的内份也是呗,还说随身听都送出去了,咋不把人送出去呢?书香笑着捏起凤鞠脸来,尽管随后被她掐起胳膊。“要知你喜欢就给你了,明儿吧,给你买个新的不就得了。”他说。虾酱味儿无处不在,还一波接着一波,又没法往外轰,好在凤鞠内张烤熟的脸终于笑了起来。“干嘛不去?”扭脸看向一旁时,妈也在笑,她说成绩下来就都踏实了,要不然这心里老是悬着。
三个人逛街真没啥好说的,非要提,也只有在回家后的某个时间段——妈说都该吃饭去了还弹啥吉他?书香支吾起来,说这就去,却没动地界儿,瞅着大伙儿去了后院,他把吉他放床上,嗖地一下就跑去了东屋。衣柜前,他又看到了自己涨红的脸,自然而然,还有内双颤抖的手。逛街时,凤鞠拉起书香胳膊,说不要随身听了。看着内姐俩,灵秀问啥随身听,凤鞠说昨晚上跟书香开的玩笑。灵秀说不要干嘛,笑着往前一推凤鞠,“喜欢哪个就直接告他。”
除了给凤鞠买了个随身听,书香还给自己挑了个双肩挎。灵秀说不都买行李箱了,看他执意要买,倒也没阻拦,“买就买吧,开学当新书包使。”去岭南给儿子装替换衣服用的就是这个新书包,但她不知,最底层还藏着一条月经带,等看到内玩意时,脸色瞬间就胀成了红元帅。饭后,妈嘱托着说今儿早点睡,明儿一早咱们就去府。其实昨儿妈也是这么说,只不过地点设在了闹街,书香说这么热的天,哪睡得着啊,再说这会儿人都还没走呢。打走虾酱们都十点多了,又得洗澡刷牙,好歹一折腾十一点了。躺床上辗转难眠,尽管电扇吱咛作响,心里却还是乌突,没多久,汗又打脖颈子上冒了出来,黏黏糊糊的,爬起来抽了根烟后,更无心睡眠,就打套间里走了出来。窗根底下,蟋蟀长一声短一声,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屋拿罐啤酒凉快凉快,东屋便传来了几道声音。细碎模糊,像藏在了胳肢窝底下,却总让人心里痒,于是倒着锅炉房往窗根底下靠,当耳朵贴近纱网时,那个声音便屎一样呼了过来。“去几天?”原以为这声音不会再出现,起码不会在这会儿出现,然而当它以一种热流的方式传到耳朵里时,书香觉自己一点辙都没有。“缓几天去不行吗,到时,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简直令人作呕,“肯定还要来咱们家道贺,怕一个人应付不来。”看着黑漆漆的窗户,书香想告诉他关你屁事。“他大姑也忙完了,我看不如等她来了再一起搭伴儿过去。”然而废话和蚊子一样,嗡嗡起来没完没了,就在书香忍无可忍准备朝屋里吼两嗓子,问问“还没死”时,一道他想又不想听见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不早了,睡吧,明儿还得上街呢。”几如普降甘露,霎时间便让人凉爽下来,想起这些天在茅厕里看到的卫生巾,随之而来,一个胆大的想法也打书香心里蹦了出来。熬了半宿又一白天,等的不就是现在吗。于是打开柜门,书香弯腰抄起东西就扯了出来。进套间藏好之后,他把上衣一脱,大摇大摆去了后院。落座时,奶问他脸怎这么红,心口上的道子又是咋回事?环视众人,书香咧了咧嘴,除了说热,还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都蚊子咬的啊。”
“不有花露水和风油精吗。”就腻歪别人查户口,但这话是妈说的,这就令书香没法拒绝了,于是抄起罐啤喝了口,咂起嘴来还“嘿”了一声。灵秀打了他一下,说一惊一乍的干啥呢,探起身子又朝他脊背上扫了几眼,“一天到晚不知想啥呢。”
能琢磨啥?眼下,总不能傻呵呵地把东宝内句“想葛玲呢”搬出来,毕竟,人家那是在拍广告。不过呢,在嗅到灵秀身上的内股体香时,书香还是说了句:“啥时妈也给我包个红包啊?”这当然不是攀比,也并非什么缺钱买米这类无稽之谈,而是眼瞅快月底了还八字没一撇呢——奶子的边都没碰上,更不要说什么崩锅儿了。灵秀倒是不置可否,坐回原位时还拢了两下头,她说半年都忍过来了,该去岭南了反倒等不及了?斜阳下的内张俏脸花儿似的,偏偏正是这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最是令人心痒难耐,尤其是当目光触碰到杨伟时。龙抬头内天早上就是这种感觉,为此,他想亲口告诉父亲,截至目前,跟妈都已经好过了多次,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无套着来的,光姿势就换了不下三四种。就是在这飘飘然间,他走进前院,看着妈把衣服鞋子包括洗漱用具以及土特产放到行李箱里,还给他拿出了一整套替换衣裳塞进了双肩挎。于是,在塞进内双打展销会上买来的运动鞋后,他把月经带也塞到了挎包里。至今还记得妈当时说的话,“今年不用倒车,也坐回硬座奢侈一把。”印象中,这趟列车三十多个小时就到了岭南,可惜的是转年因客流不足停运下来。
下火车时,天有些阴,地面上能看到积水印子,好在乘客没那么多,不至于被挤散了,更不会因此碴两脚泥。换头些年,光是买票就弄你一身臭汗,还不算一路颠簸,以及中途倒车时不得不提防的扒手。拖行李箱过检票口,没多会儿就听到有人呼唤,紧接着,一穿着连身裙挥舞着手的女人便闯进了书香眼里。
“累不累?”来人正是杨华,“知道要来,老天爷都给你们开了绿灯。”因为坐的是卧铺,书香说倒也不累,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被胡撸脑袋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是故就摇起头来,“你别老胡撸我脑袋啊姑。”毕竟,成年女性扬起胳膊时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瞄几眼,何况路上都忍三十多个小时了。实际上,到大姑家之前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落脚时都快六点了。她说已经在饭店订好桌了,说这舟车劳累先安顿一晚,等明儿上午再过去。遂又说起景林夫妇这一年来的状况,什么户口安置工作营生包括带孩子,但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今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她说这回算是心愿得了喽,“内俩大眼儿,真俊啊。”一路说来,辗转到饭店时,刚好避开落将下来的大雨。
姑爹已等候多时,但他说的却是也是刚到,寒暄中,酒菜上桌,他也适时拿起了三蒸酒。他说这日子口就是为喝酒准备的,一来是给娘家人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多年没见,定要畅饮一番。姑说又是畅饮,说啤酒肚都喝出来了。姑爹只是笑,动作却丝毫不慢,先后给酒盅里斟满了酒,他说人在江湖都是应付,还不能少应付,但和家里人喝酒不一样。这么说着,让书香也尝尝米酒,他说大小伙子该练练了,“你爸跟你大爷现在咋样?”书香除了说都挺好的,又加了一句,“我大?一天到晚忙着呢。”
“忙着点好啊。”姑爹说大舅哥本来就不是闲人,包括嫂子,“舅妈也不是闲人。”说着,他和姑便都举起了酒杯。妈也举起了酒杯,说这次来她还带了几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