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指尖敲着桌面,若有所思:“老梅树……”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娘娘,御书房那边送了些点心过来,说是陛下怕您饿了。”
澹台凝霜眼睛一亮,刚要应声,却见妖妃忽然轻笑一声:“陛下对娘娘,倒是真上心。”
她转头看过去,见妖妃正望着那盘刚送进来的桂花糕,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便随口道:“尝尝?这是御膳房新做的。”
妖妃迟疑了一下,终是拿起一块尝了尝,轻声道:“比当年先帝赏赐的,甜些。”
澹台凝霜捻起一块桂花糕,只轻轻咬了一小口,便蹙着眉放下了,舌尖还萦绕着一股甜得腻的味道:“腻的慌。”
落霜见状,脸色微变,急忙取过银簪,往旁边几碟糕点里挨个戳了戳。银针探入那盘刚送来的芙蓉糕时,针尖瞬间泛出乌青。
澹台凝霜瞥了眼那变色的银针,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道:“不用试了。这点伎俩,除了她也没旁人了。”她抬眼看向妖妃手中那块没动过的桂花糕,“你手里那块没毒,她倒是算准了我会赏你吃食。”
说罢,她扬声唤道:“青篱。”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正是青云宗暗影卫右护法青篱:“属下在。”
“去取青云宗的‘红樱桃’,让人做成最精致的糕点,送到太后宫里。”澹台凝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就说本宫体恤她老人家,算计本宫辛苦,特意送些点心让她尝尝。再备一碗补药,一起送过去。”
青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沉声应道:“遵旨。”身影一闪,已消失在殿中。
妖妃捏着糕点的手指紧了紧,看向澹台凝霜:“这‘红樱桃’是……”她在宫中多年,从未听过这名号。
落霜在一旁冷笑一声,解释道:“红樱桃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宝贝,只产自青云宗。说是补药,能让衰老的女子一夜回春,也能让男子强身健体,药效霸道得很。”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讥诮,“太后这些年一直惦记着这东西,却不知这红樱桃若搭配红枣、桂圆这些温和补药,便成了致命的情药。这事儿,她老人家怕是到死都不知道。”
“况且,”落霜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傲气,“六界所有的大夫太医,皆是药王谷出身。而药王谷谷主凌初染,正是我家娘娘的手帕交。真要查起来,谁能说清太后是补过了头,还是……”
话未说完,意思已再明显不过。
澹台凝霜端起桌上的清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妖妃震惊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语气不咸不淡:“现在,还觉得本宫性子软吗?”
妖妃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娇憨天真的女子,忽然明白过来——能被萧夙朝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朵任人拿捏的软花。方才那副撒娇耍赖的模样,不过是她愿意在萧夙朝面前展露的一面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低头道:“娘娘心思深沉,是老身看走眼了。”
澹台凝霜放下茶盏,忽然转头看向妖妃,眉眼弯起,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先前的娇俏:“好姐姐,早听闻你在宫里时绣工一绝,眼界又高,帮我看看这几件衣裳好不好?”她说着,示意落霜取来衣架上挂着的几件新裁的宫装。
妖妃见她忽然转了话题,虽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走上前。指尖拂过那件绯红色的宫装,触感细腻,绣工精巧,她抬眼看向澹台凝霜,中肯道:“你身上这件就极好,绯红衬得你肤色愈莹白,领口的珍珠缀得也巧,既不张扬又显贵气,最衬你。”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青篱略显急促的声音,夹杂着萧太后的冷哼:“太后您慢着些,容属下先去禀明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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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却隐隐透着几分不耐:“也好,哀家倒要看看,她敢不见哀家。”
青篱快步走进殿内,脸色微沉:“娘娘,太后……太后到了。”
澹台凝霜闻言,缓缓起身,抬手理了理肩头的披肩,动作从容不迫。她朝妖妃使了个眼色,妖妃会意,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寝殿的珠帘后。
“快请。”澹台凝霜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早有预料。
片刻后,萧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身着暗紫色凤袍,头戴赤金点翠步摇,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澹台凝霜依着宫规,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萧太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脚往前走时,故意碾过她落在地上的手。那力道带着刻意的羞辱,澹台凝霜的指尖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她却硬生生忍着没吭声。
萧太后自顾自坐到主位上,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才斜睨着她,语气冰冷:“免礼吧。既然来了,就站着伺候。”
澹台凝霜缓缓直起身,指尖微微蜷起,掩去那点不适,依旧恭顺地应了声:“喏。”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萧太后喝茶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张力。珠帘后的妖妃将这一幕看得真切,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新后,倒是比她想象中能忍。
萧太后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自己绣着金凤的鞋尖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哀家的鞋脏了,皇后既是晚辈,该进进孝道吧?”
澹台凝霜垂眸,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跪坐在冰凉的金砖地上,从袖中抽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她低着头,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萧太后鞋面上并不明显的浮尘,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
萧太后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忽然俯身,用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指尖的力道带着刻意的羞辱,捏得澹台凝霜下颌生疼。
“好一个美人儿。”萧太后眯着眼打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刻薄的赞叹,“这张脸,这身段,饶是哀家一介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动心,难怪能夜夜霸着陛下,让他魂不守舍。”
澹台凝霜忍着下颌的疼痛,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清澈,语气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臣妾方才让人给您送了红樱桃,那可是能让女子一夜回春的宝贝。”她顿了顿,看着萧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继续道,“若论起美貌,臣妾这点姿色,还得给您让道呢。”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太后最在意的年纪与容貌。她捏着澹台凝霜下巴的手猛地收紧,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偏要维持着太后的体面,冷笑一声:“皇后倒是有心了。”
珠帘后的妖妃将这一幕看得清楚,见澹台凝霜明明受了辱,却还能笑着说出这般绵里藏针的话,不由得在心里暗赞——这小姑娘,嘴上说着让道,实则句句都在往萧太后心窝子里戳,比她当年的手段可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