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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我的面颊上。那只手很柔很暖,在朦胧中,我刹那间觉得那似乎是初邪的温柔回来了。
心里一颤,我连忙握住了那只手,然後睁开了眼睛。
「你吃点东西吧……」苏裳看着我轻轻说。
她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是我难以承受的目光,就好像我是赐予了她一切的救世主。然而我无法接受那种情绪,现在更是无暇去扭转这种事情。
我松开了手,将注意力转到了面前的餐盘上面。
蒸好的豌豆,人工合成的炸鱼条还有通心粉。这是很久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蛋白棒之外的食物,很意外,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可以吃。
饥饿感立刻就跳到了第一顺位,我拿起餐具开始享受难得的美餐。
苏裳坐到了我旁边,她什麽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吃。
空气凝固了起来。
难得的原生食物仿佛在宣告着一段新历程的开始。地位,权力,战争,活着……这一系列的词汇是那麽的遥远,却不由得我不去正视。然而,当初邪应该和我共享这份突如其来的感受的时候,她不在了,她在燃墟的房间里。
巨大的孤独感被我自己独自用食的画面迅放大,我只觉得全身都在冷。
苏裳将自己那只残缺的左腕轻轻放到了我的大腿上,仿佛是想告诉我她就在这里。这个时候,我才现自己的肩膀在颤抖。
我看见过。苏裳在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将残疾的手藏在身侧。无论她多麽坚强,对於身体的缺陷也终归会有无法抑制的自卑感。
可是这种自卑感却从来不会在我这里出现。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苏裳反而是经常将左腕亮在我面前,就像现在一样。
你并不孤独,她在对我说。恍惚之中,我分不清这句话是否从她的双唇间流出过。
我伸手抓住了她缺失了左手的手腕,苏裳立刻僵在了那里。但是她没有将手抽回,而是逼迫自己直直的看向我。那种让我抗拒的眼神消失了,在这一刹那,她终於变成了一个正常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苏裳黑色的丝披散在裸露的双肩上,她瘦削的锁骨在吊带和丝间若隐若现手不由自主的动了,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右肩。苏裳的身体非常单薄,好像摇摇欲坠的风铃。我闪过了吻她的念头,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反抗的,她会倾尽所有,完全将自己交给我。
而我会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嫉妒和愤怒泄在她身上。她不会伤心,恰恰相反,其实这正是她想要的。从她当初凝视我的眼神中我能读到一切,之前我也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
但我最终也没有这麽做,我将身子探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苏裳凝滞的呼吸重新归於了正常,她也抱住我……用她完好的手与不再存在的手。她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後背,像救死扶伤的医者,也像催眠幼子的母亲。在她的怀抱里,我慢慢不再颤抖。
「她走了。」我轻轻地呢喃着。
「还会回来的。」苏裳的声音仿若睡梦中的呓语。在她的嗓音里,我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一点点的解脱。
当身心重新平静下来之後,我松开了她。坐了一会儿,重新拿起了叉子,我终於嚐出了些许食物的味道,或许未来并不会一定黑暗的吧。因为我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有很多人会帮我的,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短暂的脆弱让我的自尊微微作痛,不过并不严重。我对苏裳终於产生了某种信赖感,就好像她一直信赖着我一样。我们的地位或许从今天开始将会慢慢的平等起来,这很好,因为我需要的是朋友与夥伴,不是工具和仰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