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匠人正在海礁间架设巨型水轮,精钢齿轮咬合处用的竟是云缕绣庄特有的双股冰蚕丝。
当画面转到监工扬起的长鞭时,沈知意看清那人腰间晃动的鎏金螭龙。
与云姨桑木杖头的纹饰如出一辙。
"原来改良漕运的始作俑者。。。。。。"
云姨的冷笑被海风撕碎。
她杖底钢锥突然刺入岩缝,整座孤岛开始向东南倾斜。
裸露的海床上浮出成排铸铁轨道,枕木间残留的冰蚕丝在日光下泛着青紫,与二十年前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截断丝完全相同。
;"当年严世蕃要毁的不是织机。"
严明烛用残存的冰弦缠住鼎耳。
"是这条直通倭国的海铁轨。。。。。。"
话音未落,最后艘蜈蚣船残骸突然爆炸。
淬毒的齿轮破空而来,沈知意旋身挥梭击飞的刹那,瞥见齿轮内环阴刻的浪花纹。
与醉仙舫竹篙新漆下的图案严丝合缝。
咸腥血雾中,云姨的桑木杖已抵住严明烛咽喉:"严狱长可知老身为何留着你的命?"
杖头螭龙忽然张口,吐出枚鎏金钥匙。
"这海轨秘钥需严家来背黑锅,这二十年,今日终于。。。。。。"
东北方传来螺号哀鸣。沈知意银梭突然转向,将钥匙击入鼎腹兽首。
青铜巨鼎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鼎身浮现的图文竟与韩七绝笔所绘机枢图完全倒置。
所有水轮转向逆转,海床下的铁轨开始节节崩断。
"你竟然。。。。。。"
云姨的惊呼被齿轮碎裂声淹没。
沈知意扶起奄奄一息的严明烛,看着他锁骨下的北斗烙痕渐次熄灭:"严公子可还记得诏狱墙上那半阙《临江仙》?"
"夜泊。。。云州。。。锁龙井。。。。。。"
残破的冰弦突然绷直。
沈知意望向开始倾覆的孤岛,见父亲当年调试的八角井栏正沉入海轨裂隙。
井壁二十八宿方位次第亮起,每处星位都嵌着枚染血的桑叶纹玉片。
与匠人名册上的手印完全契合。
当最后一缕晨光穿透鼎身蟠螭纹,三百匠人的虚影在蒸汽中重现。
他们手持墨斗与规尺,将崩碎的海铁轨重新锻造成防倭炮台。
韩七佝偻的身影正在其间挥锤,锤落的火星在鼎内壁灼出两行新文:
"嘉靖十一年,云州沈氏督造防海轨成,倭寇断其臂,血浸铁枢三月方凝。"
咸涩的海风卷着硝烟漫过鼎口,沈知意忽然读懂父亲临终前蘸血写就的"蚕"字。
哪是什么天蚕醒复生,分明是"海天泣血,残躯成堤"的残笔。
咸涩的浪沫拍在青铜鼎沿,沈知意指尖触到鼎内壁的凹凸。
韩七锤落的火星灼痕下,竟藏着发丝粗细的沟壑。
是蝇头小楷。
"当心!"
严明烛突然将她扑倒。
云姨的桑木杖劈在鼎耳,迸溅的青铜碎片里飞出半卷鲛绡。
沈知意银梭截住绡帛的刹那,海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五艘改良苍山船的残骸间,升起十二丈高的铸铁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