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倒灌进密室时,青铜织机沉入漩涡。
沈知意被激流推着撞向暗礁,手中攥着的桑皮纸突然遇水显影:泛黄的纸面上,太子妃怀抱婴孩的画像正被浪花纹缓缓吞噬。
血色蚕茧再次漂满江面时,晨雾中传来摇橹声。
老艄公的斗笠压得很低,船头摆着的桑皮灯笼却崭新如初。
沈知意攀住船舷的瞬间,看见老者虎口处褪色的刺青。
正是二十年前护送贡船的水师印记。
灯笼突然自燃,灰烬里露出一枚金镶玉的东厂腰牌。
老者竹篙轻点,腰牌裂成两半,藏在其中的半片桑叶飘落江心。
叶脉间的朱砂小楷渐渐清晰,写的是泉州港某个早已废弃的码头番号。
江风卷起未燃尽的桑皮纸,残片上的浪花纹突然与朝霞融为一体。
沈知意望着渐渐显形的海岸线,突然明白云姨临终前那句"蚕醒之时"的真正含义
这整条运河,原就是先帝织就的一张捕龙网。
江鸥掠过桅杆的刹那,老者竹篙突然横拍水面。
藏在水下的铁链应声而起,绞住沈知意腰间冰弦。
陆云袖银镯疾旋,钢线切断铁链的瞬间,船尾暗格弹出一方鎏金匣。
"沈姑娘可识此物?"
老者嗓音沙哑如锈刀刮石。
鎏金匣盖滑开的刹那,沈知意看见匣中摆着半枚褪色的玉扣。
暗流突然湍急。
船底传来木料断裂声,沈知意反手将银梭钉入舱板。
裂缝处涌出的不是江水,而是浸泡药水的毒液。
遇空气自燃的茧丝在甲板蔓延。
"云州沈氏。。。"
陆云袖挥袖扑灭火苗。
"原来令尊是二十年前被流放的司礼监少卿。"
老者突然摘下斗笠,左颊的黥印在晨光中泛青:"当年奉命销毁玉牒的,可不只是东厂。"
"太子妃诞下的龙孙,需要两副玉牒来藏。"
沈知意银梭突然指向他咽喉:"所以云姨绣的不是海防图,是皇室血脉的凭证?"
江风卷起残存的蚕茧,血色丝絮在桅杆间飘摇。
老者从怀中掏出半片玉佩,玉佩纹路与沈知意身上的一块可以凑成一对:"姑娘可知当年为何独留你性命?这身织锦的功夫。。。你小小年纪就功夫如此了的"
破浪声打断话语。
五艘苍山船呈合围之势逼近,桅杆悬着的却不是战旗,而是成串的琉璃灯笼。
陆云袖银镯击碎最近那盏,坠落的火油里裹着细如牛毛的银针。
"是泉州水师的毒龙阵!"
老者突然纵身入江,声音随水波荡漾开来。
"去镇海塔寻第三块石碑。。。"
沈知意拽着陆云袖翻下船舷时,最后瞥见苍山船甲板上的炮口。
精铁锻造的炮管内壁,赫然刻着云缕绣庄的独门印记。
暮色降临时,二人伏在镇海塔残垣下。
陆云袖用断刀刮去青苔,露出碑文"永镇东南"的敕造字样。
;沈知意将浪花纹铜匙插入残缺的"南"字孔洞,脚下地砖突然震动如筛。
"退后!"
青铜机括破土而出,二十八枚铜镜组成的天罡阵映出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