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将最后半页手札系在镇魂铃上,望着阿菱说:"你该去京城看看刑部的冰窖了。"
女童解开银锁,二十枚刻着"冤"字的顶针滚落江面。
淬银线在暮色中最后一次震颤,将未尽的秘密织入滚滚江涛。
江风卷着盐粒拍在青砖上,沈知意弯腰拾起阿菱脚边的顶针。
女童腕间银锁不知何时缠上了陆云袖的刀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沈姑娘当真要让刑部冰窖?"
新任河道总督的皂靴碾过赵四指的断刃。
"那里存的可不是死人。"
沈知意将顶针按在闸门铜钉上,铜锈簌簌剥落处显出道细缝。
阿菱突然将银锁卡进缝隙,整扇闸门轰然洞开,腥臭的江水挟裹着盐晶喷涌而出。
二十具缠着淬银线的白骨随浪翻涌,每具骸骨的指骨都套着半截顶针。
"知意。阿姐有不得而知的苦衷。"
陆云袖的刀尖挑起一具骸骨。
新任总督忽然击掌,随从抬上口裹盐麻袋。
麻袋割开时霉米倾泻,米粒间混着的淬银线遇风即燃,在空中拼成工部库房格局图。
阿菱追着火星子跑,女童的银锁擦过青砖,刮下的碎屑竟与霉米中的盐渣同色。
"总督大人好手段。"
沈知意捻起盐渣对光细看。
"用官仓陈米做淬银线的淬火料,难怪当年杨显之要改漕运路线。"
江对岸突然传来三声梆子响。
哑女的尸体浮出漩涡,溃烂的指尖勾着半幅褪色官袍。
陆云袖的刀鞘劈开江面,官袍内衬赫然绣着刑部暗记,针脚里缠着与柳三娘发簪同款的淬银线。
"阿姐可认得这针法?"
沈知意抖开官袍。
"双钩回纹锁边的绝技,陆侍郎当年献给贵妃的百鸟裙。。。用的就是这种绣工。"
新任总督突然夺过官袍浸入江水,朱砂染就的孔雀纹遇盐褪色,显出下方工部批文的暗印。
阿菱的银锁突然发出蜂鸣,女童踉跄着撞向闸柱,腕间银锁裂成两半,露出内藏的半枚玉珏。
"春妮的鸳鸯珏!"
柳三娘生前缝在阿菱衣襟里的油布包突然崩线,"当年她说要留给。。。"
沈知意将玉珏按在闸门铜钉上,锈蚀的铜面突然翻开,露出内嵌的铸铁暗格。
二十卷裹盐的账本整齐码放,每本封皮都印着带血的指印。
陆云袖的刀尖挑开最上层的油纸,墨迹间夹杂的银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这才是……"
新任总督抚掌而笑。
"杨显之熔了十万两修河银铸成淬银线,又拿这些线当绣娘们的缠腰银——沈御史查到此处时,可不就该死了么?"
阿菱突然尖叫着扑向暗格,女童怀中的霉米洒在账册上,米粒间的盐渣遇墨即燃。火舌舔舐处,银线刺绣格外显眼。
"小心!"
陆云袖的刀鞘扫开飞溅的火星,却见沈知意已用银簪挑起燃烧的账页。
淬银线在烈焰中扭曲成刑部密文,每个字符都对应着暗格中的铸铁编号。
江心忽然传来铁链绞动声,沉没的盐船残骸被巨浪托起。
甲板裂隙中伸出二十双缠着淬银线的手骨,每根指骨都套着刻"冤"字的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