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宾利车在老城区的三里亭花园外停下,李忌探出车窗往小区才换的新铁栅栏门那儿看了眼,“你就住这儿?”
一股子资本家不懂人间疾苦的欠打味。
苏枝晓翻了个白眼,“大佬,这个小区带全市最好的小学学区和初中学区,骑车十五分钟到分局,我为它背了十五年的房贷啊。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们似的,赚钱跟喝水一样简单啊。”
李忌嗤笑,熄火下车搬东西。
他昨晚才过总部的安全核验,身上穿的还是检测部门统一配发的隔离衣,也就是调查局内部戏称为中学校服的红条白底运动外套和白色大短裤,膝弯劲瘦,小腿线条利落。走到车后搬箱子时,真跟逃课出来的男高似的。
——男高都没他水灵。
苏枝晓感觉李忌现在这幅皮相顶多也就十八九岁,看得她牙疼。
“你把自己搞得这么年轻,以后别人得以为徐总包养大学生了。”
李忌把拆下来的猫爬架一并放到路边,不轻不重地看向苏枝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透不进阳光,跟白事店笔点的纸扎人一样,乍一看还好,落在苏枝晓这些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就有点吓人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因为我还在发育期。”李忌动了动嘴唇,几近无声地说道,“躯体和灵魂保持一致而已,你以为我想维持这个样子啊。你没发现徐微与这段时间都把我当晚辈了吗。”
苏枝晓:???
她自动忽略后一句,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问李忌,“什么叫发育期。”
李忌垂眼注视着她,眼底有苏枝晓看不懂的同情和恶劣,这让她突然间从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说话啊,什么叫发育期。”
“你和徐微与说‘我们这些东西’——”
苏枝晓一悚。心想卧槽你个变态,你当时不是下楼了吗?怎么还能偷听得到!你真在徐微与身上装窃听器了。
“我们可不是一个东西。”
……
世界就像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样。风仍吹着行道树,两侧人行道上走过拎着菜回家的大妈,出来倒垃圾顺便遛狗的大爷,苏枝晓却听不见他们发出的动静。
她舔了下嘴唇,李忌按下后备箱车盖,长腿一迈与苏枝晓擦肩而过。
“你说清楚。”苏枝晓追上去,“我们怎么可能不一样呢?我每次都能感觉到你的位置。”
这话让个不知情的人来听其实挺暧昧的,但它的真实意思是——强大的异种可以捕食弱小的其他种族,他们之间就跟自然界的生物链一样。而为了活命,相对弱小的也会进化出更为灵敏的感知。
所以苏枝晓对李忌的恐惧源于灵魂,不掺任何水分。
李忌抬手避开她的拉扯,脚下的阴影一瞬间扭曲,仿佛高温下的沥青一般化开,“你只是吞了一口尸块而已,本质还是人类。等你肚子里的那块肉被用干净,你就会失去这份力量。庄凡升是异种的容器,你是吃错东西暂时受影响的活人,我们——”
李忌抬起手在两人中间来回一指,“从来都不是一种东西。”
苏枝晓刹那间从头凉到脚。如果李忌说的是真的,凭她对里世界生物的了解,等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完了,她也该完了。
犹疑和恐惧来回拉扯,苏枝晓挺直脊背,像曾经每一次面对陷阱那样冷静地放空大脑,她四下看了眼,转过头来直视李忌的眼睛,“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李忌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笑了。
他抓着纸箱边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硬质平面,声音放低,带着一股子诱哄的意味,“我暂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有需要,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
对于一个锚点是徐微与的异种来说,他有什么需要,这时候就已经昭然若现了。
苏枝晓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以后脸色沉了下去,她好歹是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突然被个新来的小子威胁,惊惧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恼火和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你简直心理变态。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通过控制我们这些徐微与在新环境中认识的新朋友,最终达到软性囚禁的目的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你好好想想,假如徐微与不愿意,你的那些手段能起到作用吗?你明明可以好好和他商量,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因为极端的方式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