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的呼吸粗重,汗水沿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衣领。
那些亲卫手中紧握的、泛着无情金属光泽的东西,散处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比任何弯刀或弓箭都更令人心悸。
歌声仍在咆哮,如同实质的海浪,一波波撞击着他们的耳膜和神经。
“这是强大的祖国……”每一句歌词都像一记重锤。
他们的退路已绝。
格尔泰的视线急扫过那些苍州人脸上,找不到一丝虚张声势,只有钢铁般的决心和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念。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们再有任何一丝挑衅的举动,下一瞬间,那些黑黝黝的物件就会将他们留在苍州的土地上。
完了!
永安城彻底无望!
硬闯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达到顶点的刹那,格尔泰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松开,五指张开,做出了一个极其别扭却意义明确的手势——
“别,别。你们别过来。我们只是友好交流,没别的意思。”
格尔泰抬起双手作阻挡状,目光在对上大景人愤怒的目光时,微微低下了从未向外界低过的头颅。
哈萨惊愕地看着格尔泰,但随即,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竟然不敢直视赵樽摄人的双眸,头颅下意识的低下。
众人合唱的歌声在这一刻恰好抵达尾声。“……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大堂梁柱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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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寂静骤然降临,比之前的轰鸣更让人心惊胆战。
所有亲卫的手枪依旧平举,纹丝不动,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两国使者。
格尔泰喘着气,在这片死寂中抬起头,嗓音因紧张和屈辱而异常干涩嘶哑,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开口,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苍州的……力量……我……我们见识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们……会将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地……回禀单于。”
他瞄了一眼赵樽和韩蕾,目光最终落在那些手枪上,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这……是什么?”
赵樽上前一步,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却带着比金属更冷的寒意:“此乃招待你们的‘猎枪’。”
他刻意用了歌词里的词,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
“记住你们今天看到的、听到的。”赵樽的目光如两把锥子,刺向格尔泰和哈萨,“苍州,永远欢迎朋友。但若谁自认为是豺狼……”
他没有说完,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咔嗒一声轻响,所有亲卫动作整齐划一,收枪入套。
那短促而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比任何雷霆般的怒吼都更具威胁。
格尔泰和哈萨猛地一颤,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他们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但他们知道这绝非简单的恫吓,而是一个他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新武器。
他们带来的傲慢与威胁,在这合唱和这些名为“猎枪”的武器面前,被碾得粉碎。
“送客。”
赵樽的声音不容置疑。
红木大门“支呀”一声打开,老孟站在大门口,大喝一声“请!”
在无数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所有来时气焰嚣张、此刻却失魂落魄的使者,几乎是被无形的压力推搡着,踉跄地离开了这座歌声仍在耳边轰鸣、令他们永生难忘的知州府大堂。
回草原王庭的路,将变得异常漫长而沉重。
走在大街上,阿拉国使者格尔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头顶,浑身冰凉,先前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肩上,竟也显得格外清冷。
他下意识捂住仍狂跳不止的心口,回头望向渐行渐远的知州府,那巍峨肃穆的门楼在暮色中如一头沉默的巨兽,令他心有余悸。
方才那一幕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些大景侍卫手中漆黑的“猎枪”冷冽地指向他们,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毒蛇的信子。
那究竟是什么武器?不过尺余长短,竟能散出如此令人窒息的威压,令人忘而生畏。
更让他心悸的是苍州王赵樽那双眼睛——冰冷、笃定,仿佛早已将他们的生死握于掌中。
是什么样的底气,让这位边陲之王毫不将他国来使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