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厨房十二个时辰不离人,冀州的青笋、草原的驼峰、徐州的鲥鱼,但凡他能想到的珍馐悉数呈到床榻前。
厨娘们绞尽脑汁变换菜式,装着各种美味的食盒流水般送进寝殿,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每当这时,赵樽总是挥手屏退众人,亲自执起玉匙温声劝慰:“好歹尝一口,嗯?”
灯光下,他眉宇间的焦灼比政务缠身时更甚,指节分明的手稳稳定着碗盏,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韩蕾倚在锦缎软枕上,勉强咽下几口清汤便又泛起恶心。苍白的指尖揪住赵樽的蟒纹袖口,虚汗渐渐浸透黑。
其实,这样无休止的吐下去,韩蕾心里也急得火烧火燎。
前些日子带回来的石油原油还等着她主持提炼,苍州各县新建的学堂还等着她的课本……所有这些宏图伟策,如今竟被突如其来的孕吐绊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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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哥,你去忙你的正事……”韩蕾喘着气推开参汤,话音未落又被一阵干呕打断。
赵樽急忙放下碗盏,温热掌心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透过薄薄的棉质睡衣,能清晰触到她微微凸起的脊椎骨节,这般嶙峋令赵樽心口阵阵紧。
“苍州缺了谁都能转,唯独本王这里……”赵樽执起韩蕾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锦缎蟒袍下传来坚实的心跳,“缺了丫头你便不成方圆。”
“樽哥,我想坐到沙上去。”韩蕾躺得浑身酸疼,却软趴趴的撑不起来。
赵樽将她抱到铺了绒毯的懒人沙上,韩蕾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也失了神采,只懒懒望着窗外出神。
赵樽看着蔫巴巴的她,眉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愁云,轻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正要开口说什么,搁在矮几上的对讲机却突然“滋啦”一声响了起来。
“王爷,王爷。”对讲机那头传来通讯站士兵沉稳的声音,“阿拉与蒙国派了使团出使我大景,已至凌安城外,请求入关。是否放行,请王爷示下。”
两国的使团?
闻言,赵樽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东明帝国刚刚三十万大军正压境而来,战事一触即,此刻北方的两个邻国竟同时派来使团——
这绝非偶然!
赵樽与韩蕾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沉稳如常:“告诉平川,准他们入关。不过……让平川派人将他们带到清水县知州府,本王要亲自接待他们。”
放下对讲机,赵樽握住韩蕾微凉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他语气凝重,“阿拉和蒙国此时来访,定是嗅到了东边战事的血腥气。怕是……想要趁火打劫。”
韩蕾微微支起身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你打算如何应对?”
“且静观其变吧!”赵樽替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丝,“从北关到清水县尚需两三日的路程。这两三日里,你定要快些好起来。”
他声音放柔,“否则我如何放心去会见使者?留你一人在府中,我实在放心不下。”
韩蕾闻言轻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府里这么多丫鬟下人,还能照顾不好我?你且忙你的正事去吧!”
赵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他们哪有我照料得仔细?”
韩蕾心里一暖,顺势偎进他怀中,将烫的额头贴在他颈间:“是是是,只有王爷你照顾得最周到。”韩蕾声音轻软,“有你在身边,真好!”
赵樽低头吻了吻她的顶,指尖宠溺地刮过她的鼻梁。
“我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他叹息一声,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了些,“可惜我们总是不得已的分开。若有一日,我们能抛却这些烦忧,长相厮守,日日相伴,那才叫圆满。”
窗外暮色渐合,远山衔着半轮残阳。寝殿里的太阳能灯亮起,在渐沉的夜色中绽开一点暖光……
三日后的午后,阳光透过薄云洒落,阿拉国与蒙国的两队使者队伍缓缓驶入清水县境内。
车马踏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几乎听不到杂音。
街道两旁市集喧嚣,人流如织,却不见丝毫杂乱。
商铺鳞次栉比,幌旗轻扬,货物琳琅满目,叫卖声、笑语声、车轮声交织成一片旺盛的生机。
阿拉国的使者领头人格尔泰抬手掀开车帘,目光沉静地打量窗外。
街道宽阔干净,房舍整齐,墙面大多刷得洁白,偶有青砖勾勒轮廓,更显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