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从腰后抽出一根芦苇秆,削尖一端,在泥滩上缓缓描摹。
不是临摹字形,是复刻飞行路径:起笔顿一下,折角微颤,收尾轻提——像教孩子写字时,手把手带着写的那一笔。
队员跟着做。
十二根芦苇秆,十二道湿泥印。
潮水还没涨,风也停了,泥面平滑如砚。
次日清晨六点十七分,水线退去。
泥滩上,那十二道印痕没被抹平。
反而因泥浆沉降,在阳光下显出更清晰的凸起纹路,边缘微翘,像刚写完还没干透的墨迹。
气象站无人机照例飞过。
ai图像识别模块自动标注:【自然沉积纹|非人工干预|无语义指向|审核通过】。
没报警,没上报,没触任何一级响应协议。
它只是……认不出来。
华北平原,晨雾第十二日。
湿度计读数恒定在。
不是仪器故障,是整个区域空气含水量被某种不可见的频率锚定了。
小学教师没等通知,自把晨读调到六点四十分——雾最浓时。
孩子们齐声朗读《星野初识》第三课:“光年之外,有光,亦有回响。”
声波撞上雾气,激起细微扰动。
教室墙壁上,光斑浮动、聚散、重组。
起初是乱的,后来慢慢有了形状:北斗勺柄指向窗框左上角,猎户腰带横贯黑板中线,天狼星落在讲台粉笔盒右沿——所有星图中心点,无一例外,落在墙上那幅手绘“亮亮”二字的交叉笔画上。
艾琳娜在月球教育中继站收到录像。
她没放大,没调参数,只把进度条拖到第分秒,暂停。
画面静止。
她盯着那个交叉点,三秒后,用粉笔灰调好的显影剂在平板上轻轻一抹。
屏幕上没出现新字。
只有一道极淡的、几乎透明的银线,从“亮亮”的“亮”字火字旁顶端,直直延伸出去,穿过整面墙,最终消失在摄像头盲区外的虚空里。
她没截图,没存档,只把平板倒扣在操作台上。
窗外,地球悬在漆黑背景里,蓝白相间,安静得像一枚尚未启封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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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碑前早餐铺后巷,林晚蹲在木板缝前,指甲缝里嵌着芝麻粒与陈年油垢。
她没掀板,只是伸手,用拇指腹,沿着东数第三块木板边缘,从左到右,缓缓摩挲了一遍。
指腹触到一处微凸。
不是字。
是刻痕。
新刻的,刀口锐利,边缘还带着木纤维撕裂的毛刺感。
她停住。
没擦,没问,没点灯。
只是抬头,望向无名之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