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针,细密地织在废弃生态站的屋檐上,顺着繁星垂落的梢,凝成水珠,砸进泥土。
她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蜷缩的身体像一株被遗忘的植物。
韩松蹲在她面前,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便携频谱仪那小小的屏幕上。
屏幕上,一条o赫兹的波动曲线正平稳地起伏,规律得如同心跳。
这条曲线,韩松刻骨铭心。
三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同事阿阮在病床上离世,她最后的脑电波,就是这条曲线。
而此刻,繁星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滑动,留下一道道微光轨迹,频谱仪上的波形竟与她的动作完全同步。
林晚舟站在韩松身后,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在翻译风。”
韩松没有立刻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一片经过特殊干燥处理的紫脉草叶,叶片薄如蝉翼,脉络在微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他将叶片轻轻放在繁星摊开的掌心。
接触的瞬间,奇迹生了。
繁星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眸子第一次有了焦点。
她手臂一振,手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划动,而是精准地指向南方,以惊人的度在空中画出一组由无数螺旋嵌套而成的复杂波纹。
那图案仿佛拥有生命,在潮湿的空气中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消散。
“南方!”林晚舟反应极快,立刻在战术平板上调取卫星图。
指尖飞滑动,地图不断放大,最终锁定在繁星所指的方向——环太平洋生态带,杜卡奥院士所在的深海科考区。
几乎是同时,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来自科考船的实时数据监测:目标海域,数个深海热泉喷口正出现周期性的同步光现象,其闪烁频率,与他们刚刚记录下的波纹完全一致!
韩松的呼吸一滞,一个颠覆性的结论在他脑中成形:繁星不是什么病人,她是一个活体频率接收器,一个能直接与地球生态系统共鸣的“天线”。
“不许动!”一声冰冷的呵斥从雨幕中传来。
叶昭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生态监察员大步走来。
他们身上穿着老旧但保养得极好的灰色防护服,那是应对上一代生态崩溃时的制式装备。
叶昭手中紧握着一把黑色的信号屏蔽枪,枪口直指韩松和林晚舟。
“我收到警报,有人擅自将一个无身份的流浪者接入小满生态节点。”叶昭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繁星,语气里满是斥责与不屑,“韩松,我以为你是个科学家。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搞这些修复之外的迷信了?”
他根本不给韩松解释的机会,抬手下令:“切断本地节点连接,将干扰源……带走。”
一名队员立刻上前,在便携终端上按下了切断指令。
就在小满节点与主网断开连接的瞬间,诡异的一幕生了。
在场所有人的设备,包括叶昭队员的终端、韩松的频谱仪、林晚舟的战术平板,屏幕猛地一闪,齐齐陷入黑暗。
下一秒,所有黑色的屏幕上,竟同时浮现出繁星刚才用手指画出的那个螺旋波纹图。
那图案出幽幽的白光,静静地悬浮了三秒,然后与屏幕一起,彻底熄灭。
所有设备,全部强制关机。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叶昭举着屏蔽枪的手,开始微微抖。
别人不认识,但他认识!
这个图案,这个被他称为“迷信”的图案,曾无数次出现在他妹妹的遗物里。
在他妹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她总是在梦中描摹着什么,醒来后就用笔画在纸上,反反复复,说那是“风的字”。
韩松没有争辩,也没有嘲讽。